1947年3月,英國的末代印度總督蒙巴頓(Louis Mountbatten, 1st Earl Mountbatten, 6/25/1900-8/27/1979)抵達印度。蒙巴頓的唯一任務是處理印度的獨立事宜。蒙巴頓得協調尼赫魯與金納的要求。那時,蒙巴頓與尼赫魯(及國大黨)都不知道金納的病情嚴重(金納有肺結核,也有一說是肺癌。金納於1948年9月11日去世)。蒙巴頓事後提及,若他知道金納的病情那麼嚴重而於一年多後就會去世的話,則只要他代表英國在印度待久一點,就不會有巴基斯坦(及後來孟加拉)的產生。
蒙巴頓的估算與說法許多歷史學家都會同意。沒有金納也就沒有巴基斯坦。
但金納之成為穆斯林聯盟的領導者,以致最後建立東、西巴基斯坦而成為巴基斯坦的國父,說來也是很怪異的。金納並不熟悉伊斯蘭教義,他是受英國教育長大的。他的穿著在當年與老尼赫魯一樣,都被稱為是最善於著裝的人(兩人都是律師)。他私底下喜歡飲用良好的威士忌,也抽雪茄,也是個大煙槍(一天抽50支煙,他喜歡的Craven A),他也不遵守伊斯蘭的食物教規(halal),也吃豬肉。 金納的演講及交談都是英語,他不用他的母語(烏爾都語,Urdu),他的生活方式走的是英國上層社會的生活方式。他的元配是母親安排但他不喜歡的(Emibai Jinnah, 1878-1893)。元配在結婚沒幾年後就去世。在他四十多歲時,他愛上了被稱為孟買之花的拉蒂(Rattanbai “Rattie” Petit Jinnah, 2/20/1900-2/20/1929)。拉蒂是一個拜火教(一般是波斯後裔)望族富商的唯一女兒,與金納的結婚也被切斷了她與家庭的關係。拉蒂於結婚前改信伊斯蘭教。兩人育有一女蒂娜(Dina Wadia, 8/15/1919-11/2/2017,死於美國)。蒂娜後來在金納的反對下嫁給一名基督教徒,她也沒搬去巴基斯坦。雖然拉蒂於婚前改信伊斯蘭教,但巴基斯坦人仍視拉蒂為異教徒(Karifah,女性的infidel,不信阿拉的人)。巴基斯坦人也視蒂娜為不忠。這兩個人也都在巴基斯坦的文獻上消失了。金納被看成為國父,長年跟隨金納的妹妹法蒂瑪(Fatima Jinnah,7/30/1893-7/9/1967)則被視為國母(Madr-e-Millat)。
金納的私生活與言行談吐在穆斯林聯盟內並不是沒有人反對的,一些保守人士不喜歡他的過於西化。但這麼一個西化的人卻成為當時領導穆斯林聯盟,而最終建立巴基斯坦的人,卻也是很怪異的。這也是9/11後,歐美人士不理解為什麼許多已相當西化、同化的穆斯林最後會走上激進的路線。這是一個很難理解的現象,但原因可能只有兩個:認同與宗教。而伊斯蘭教也有教義說,即使你殺人放火、十惡不赦,只要你為阿拉打聖戰(jihad),則你所有的罪都會被洗清。
金納的動機固然可由宗教與認同的角度去分析,但一些學者也指出:金納並不要分治獨立,金納提巴基斯坦的分治獨立只不過是一個談判的籌碼,企求為穆斯林爭取到更大的權益而已(Ayesha Jalal: The Sole Spokesman。與Nasid Hajari: Midnight’s Furies: The Deadly Legacy of India Partition)。
若要給穆斯林人口占多數的省份(旁遮普與孟加拉)較大的權益,則印度得採取鬆散的聯邦制,但這不是尼赫魯下的國大黨所要的。為了協調雙方對峙的僵局,甘地建議由金納出任印度獨立後的首任總理。但因金納冷唆獨斷的作風,尼赫魯及國大黨的領導階層皆否決了甘地的建議。
金納在印度政治運動中的歷史是比甘地(雖然比金納年紀稍長,但早期在南非)與尼赫魯都要來的資深的。早於一次大戰中他受威爾遜總統14點和平原則的影響,也提出了保護穆斯林權益的14點要求。金納是大英帝國引進的啟蒙運動思想的產物,但自視極高的他不願居於次要的地位。他沒有尼赫魯的親和力,也沒有尼赫魯與蒙巴頓之間的良好關係,金納與蒙巴頓的關係是相當不良的。對落後的穆斯林社區(當年約佔印度人口的20%),他也由希特勒與墨索里尼的崛起學到了一點,極為簡單的訴求所可能產生的巨大效應。最後巴基斯坦的產生可能也是他所未預料到的。(Mr. Jinnah, 9/13/1948。金納死後兩天報紙The Hindu的社論)。
金納也許表現的相當不合常理而難以交涉,多少也與他是個相當成功的律師有關。但尼赫魯與國大黨也不是沒有責任的。在許多可以妥協的地方,國大黨(大黨)對穆斯林聯盟(小黨)都不肯讓步(Nasid Hajari: Midnight Furies)。有學者(Ayesha Jalal)推論,若沒有分治,則因穆斯林人口在旁遮普及孟加拉的眾多,尼赫魯(及後來也出任總理的女兒甘地夫人及孫子Rajiv Gandhi)無法掌控印度政壇30多年。
在巴基斯坦成立/獨立的演說中,金納強調世俗(secular)統治而非宗教治國,也強調宗教平等。他也隨後辭職養病。但整個大局勢的發展已如脫韁野馬而非他所能控制的了。有一個未能證實的傳聞是,他於死前認為巴基斯坦的催生是他一生最大的錯誤。
每個參與社會政治運動的人都有自我,多少也都會有私心。但個人的利益與群體的利益常常是會不一致的。也因而在雙方面互相攜進,衝擊,與運作下,個體的利益與群體的利益也常常不同調,而會有各種不同程度的混合,甚至對沖。而小我與大我也常有不同的結局。小我與大我的成功與失敗常不一致,而當一致時也未必代表了真正的成功。巴基斯坦的建立看來是金納與穆斯林聯盟的成功,但其結局看起來卻也是兩者的失敗。
李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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