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力量 — 由 Masada 到鄭南榕

Masada 是以色列最熱門的旅遊及朝聖地。Masada 位於一個岩石山的頂端平台(mesa)。平台的面積約長500 公尺,寬220 公尺。岩石山的一邊是高約400 公尺的懸崖,另一邊是高約91 公尺的懸崖。於平台上可眺望死海。Masada 是 Herod the Great (73/74CE – 4CE) 建立的。Herod the Great是羅馬統治下的第一個猶太地區的地方國王。Herod 是一個好大喜功,極為殘忍及狂妄的暴君。Herod 在 Masada 建立了豪華的宮殿,澡堂及游泳池。Herod 死後羅馬將猶太地區分為三個小國分給Herod 的三個兒子。西元66 年羅馬皇帝尼祿要增稅而引起了猶太人對羅馬帝國的抗暴,被稱為the Great Revolt (66 – 73)。當羅馬帝國攻下耶路撒冷並摧毀猶太人的聖殿後,一群狂熱的抵抗成員 (稱為Zealots)在Eleazer Ben Yair 的領導下攻下羅馬人控制的Masada以向羅馬帝國做最後的抵抗。由於Masada易守難攻,這群將近一千人的「自由鬥士」抵抗了三年,直到最後被八千羅馬大軍摧毀了城牆而攻入城內。但當羅馬軍攻入 Masada 時發現除了糧食儲藏室外,其於都被放火焚毀,而960 人全都自殺死亡,只留下兩個女人及五個小孩。不燃燒糧食代表他們不是因飢餓而自殺,而是他們寧死不屈。留下兩個女人及五個小孩是要將這些人的抵抗故事公諸於世。Masada 的故事相當感人而也激勵了歷經浩劫餘生的猶太人。以色列的新兵都被帶到Masada去效忠宣示 “Masada 不會再淪陷” (Masada will not fall again)。

抵抗羅馬的猶太人固然有,但投降的也不少。在投降羅馬的猶太人中有一個學者名教Titus Flavius Josephus (37-100),他後來被羅馬賦予公民的地位。我們目前所了解的Masada的故事都是經由Josephus來的。雖然Masada地處沙漠的乾燥地帶,寸草不生而兩千年來也無人跡,但考古學家發現Josephus對Masada的描述並不正確,如宮殿的數目,城牆與瞭望台的高度等等。但更重要的是考古學家沒法驗證有集體自殺的證據。Masada的歷史事實雖是一個大疑問,但這個故事已存在於猶太人的文化及集體記憶裏。

Masada的故事之動人處還在於它發生在逾越節(Passover) 的第一天。逾越節是慶祝摩西帶領猶太人逃離埃及的「出埃及記」(Exodus)的節慶。但歷史學者及考古學者無法證實整個「出埃及記」故事的真確性。埃及的記錄中沒有摩西這個人而也沒有十個災難的歷史記錄。歷史的真相如何正反兩邊都有。但有一點大家都不能否認的是猶太文化充滿了故事,節日,與儀式。
稍為了解猶太文化的人都知道猶太人的節日很多,有大有小,各有不同的意義及典故,而也都帶有儀式及生活飲食上的規範。除了上述的逾越節外,較重要的節日有Rosh Hashanah (新年),Hanukkah (Festival of Lights, 光明節),及Yom Kippur (贖罪日)。每個節日幾乎都有它的歷史典故,而也有許多儀式及生活的規範要遵循。經過這些節日的遵循及故事的述說及傳承,猶太人雖散居世界各地,但一直有辦法維持該民族的認同與意識。

有很多人會認為儀式及節日都只是表面而已,不值得重視。但在我們的生命過程中有許多階段及儀禮是會深深的影響一般人的感受及記憶的。猶太男人對他們的成年禮 (Bat Mitzvah) 有很深的記憶。同樣的,台灣的政治人物懂得跑白帖與紅帖,或參加一些典禮。因為那個有效,人們會記得你。節日儀式及生命階段 (phase of life) 的慶典及規範是會深深的影響個人的心靈記憶的。

猶太人的許多典故,同許多古老文化的典故一樣都有其歷史的疑點,但這並沒改變他們對他們歷史的看法而深信不疑 (至少是一般人)。當一個故事,即使不是真的,被一講再講的傳承下去時,這個故事就變成真的而據有強大的影響力。一個故事的最終要點在於故事的詮釋權。台灣民族是一個新興的民族,我們沒有悠久的歷史也不存在有那些不能考據的典故。雖說是一個新興的民族,但我們有很多自己的故事。台灣民族必須一再的講自己的故事,我們必須掌握我們自己故事的詮釋權,不容別人的扭曲。鄭南榕 (9/12/1947 – 4/7/1989) 的自焚事件如今因成大不准學生通過的「南榕廣場」之命名而成為焦點。除了那不值得一提的「伊斯蘭炸彈客」之詮釋外,可悲的是有些人將他的自焚解釋為只是為了爭取百分之百的言論自由而已。鄭南榕固然是為了爭取百分之一百的言論自由而遭國民黨的迫害,但引起國民黨要對他採取拘提行動的是他在1988年12月10 日世界人權日於他發行的「自由時代週刊」上刊登了許世楷教授的「台灣新憲法草案」。鄭南榕於之前的1987年4 月16 日已公開高呼「我叫做鄭南榕,我主張台灣獨立」。鄭南榕固然為言論自由而自焚,他更是為台灣獨立而自焚的。台灣人必須掌握我們自己故事的詮釋權。

李堅

要獨立就要先有獨立性

有這麼一個有關歐洲民族性的笑話:天堂嗎就是有英國人當警察,法國人掌廚,德國人當機械工,有義大利人當愛人,而這一切都由瑞士人來組織安排。地獄嗎是英國人掌廚,法國人當機械工,瑞士人為情人,德國人當警察,而這一切都由義大利人來做組織安排。

美國是一個強調個人主義的社會,比較不重視民族性這種說法,而也頗排擠刻板印象 (stereotype) 的看法。但這並不代表美國社會沒有他的文化準則與規範及其獨特性。個人在美國居住的時間已多過於居住在台灣的時間,難免會比較美國與台灣的歷史,文化與民族性。為什麼美國獨立了而台灣還不能獨立。我們打致可以分三個層面來看這個問題:在移民過程中帶來了什麼,放棄了什麼,而開墾的過程如何。

早期到美國開墾的英國拓荒者都已有基本的人權觀念,也就是英國於1215 年簽訂的大憲章 (Magna Carta)。而與以後其他國家來的歐洲人一樣也都經歷了文藝復興運動的薰陶及啟蒙運動的洗禮,而在其同時也經歷了工業革命的進展。基本來說早期在美國的歐洲拓荒者多多少少都有現代社會的觀念。而他們在美國到處開墾時也都頗能獨立自主,各地都成立獨立的自治政府。而在與英國交涉及最後的交戰中,其各級政府的運作也都相當獨立自主。當然美國有幸於最後的關鍵一刻中得到法國的一臂之力而得以打敗英國取得獨立。再說,歐洲人來美國開墾雖帶來了大部分的歐洲文化,但他們並沒有帶來歐洲的世襲封建貴族制度。美國人是不相信貴族制度及階級文化的。美國人相信只要你努力沒有什麼事是不能克服的,也就是一般說的美國人的無堅不摧的精神 (can do attitude)。

相對之下早期到台灣開墾的漢人其底子就沒有早期到美國拓荒的歐洲人好了。在早期漢人冒險犯難度過黑水溝到台灣時,中國處於明末或清廷統治。既無基本的人權觀念,也沒有什麼改變人類思考模式的文藝復興運動與啟蒙運動。當時的清國人是處於嘈嘈濛濛的醬缸文化中。在那種情況下,我們不能太苛求於當時到台灣開墾的漢人。唯一慶幸的是他們沒有而也無法把中國的整個封建制度搬到台灣。而在開墾拓荒過程中,自然離開了那令人窒息的中原封建文化而多少去除了華夏文化的束縛。在開墾過程中平埔族雖被慢慢的漢化了,但這整個過程多少會淡化了中原文化的影響。總的來說就台灣的現代化及獨立而言,先天不足。

而在台灣的開墾過程中,小型的自治是有的,但似乎難以超越族姓的範圍。從最早開發的南部到台北,漳泉客三姓械鬥時有所聞。唯一例外的可能就是宜蘭的開墾了。18 世紀末期由吳沙帶領的千人開墾團是標榜三姓合墾的。這多少建立了或多或少的自治自主能力。

對台灣及美國有過生活經驗的人會了解兩邊文化上的差異。在台灣,要的是中規中矩的學生,乖的孩子,唯唯諾諾的組織形式並遵循傳統的人。在美國,他們鼓勵孩子的活潑發展,要有創意並能向傳統挑戰。可愛的孩子是會叛逆的而非中規中矩的。美國人要的是能打破框框的思考模式而能解決問題的人,而非循規蹈矩唯唯諾諾的人。一個在台灣居住多年的美國人於其部落格中就提到他對台灣「沒有辦法」文化的挫折感。在台灣的事務交涉及社會來往中,「沒辦法」是很常聽到的一句話。這真有異於美國人的 can do attitude 。而在台灣獨立運動的陣營裏,我們時而也會聽到一些對獨立運動有所支持但信心不足的人低語「沒辦法」啦。請這些人及台灣社會的一般人先建立獨立性吧。

李堅

尼克森。麥高文

一般人提到尼克森 (Richard Nixon, 01/09/1913 – 04/22/1994) 就會想到水門案。但尼克森其實是一個頗有政治能力的人物。他最大的興趣是在國際事務。有季辛吉為助手而進行了強權政治。1969 年於越戰進行中尼克森下令侵犯柬埔塞以切斷越共的補給線。他提高了越戰的層面而也影響到了柬埔塞的不穩政局與隨後而來的波帕政權大屠殺。在那中蘇關係緊張的年代,尼克森於1971 年秘密派遣季辛吉到中國為他於1972 年二月到中國做破冰訪問的鋪路工作。1972 年五月尼克森到莫斯科與蘇聯總理布里茲涅夫簽署了已談判兩年的 SALT (Strategic Arms Limitation Talks, 限武談判)。1972 年尼克森連任總統大勝。

尼克森於當總統之前曾當過國會議員,參議員,副總統。他的一貫伎倆就是把對手抹黑,影射他的對手與共產黨有關聯。再觀察他強權政治的做法,尼克森可說一向是心術不正。水門案牽涉到於 1972 年總統競選期間尼克森團隊對民主黨總部的不法監聽。當水門案進行的如火如荼時,尼克森於1973 年11 月17 日說 “I am not a crook” (我不是惡棍)。等於是自打耳光。1974 年8 月8 日,在群情壓力及為了避免被彈劾下,尼克森宣布辭職。

談到尼克森就不得不談到於 1972 年總統選舉中慘敗的麥高文 (George McGovern, 07/19/1922 – 10/21/2012)。當年的總統選舉結果的 Electoral College 的比數是 520 比17。麥高文是二次大戰中的轟炸機英雄,也深知戰爭的殘暴與痛苦。1968 年民主黨大會於芝加哥引起了暴動。除了抗議團體多外,芝加哥市及警察之處理不當是導因。之後麥高文出任「民主黨黨結構及黨代表產生辦法委員會」的主任委員 (Commission on Party Structure and Delegate Selection),負責民主黨的改造。麥高文削弱了黨中央的權利,強調黨代表的比例產生原則而增加了女性,黑人及青年人的代表。麥高文也增加了總統初選的次數。總的來說麥高文使民主黨的政治運作更民主化,而這也迫使共和黨於日後跟進而使美國的民主政治程序更民主。1970 年參議員麥高文與奧勒岡的參議員 Mark Hatfield 共同提案要美軍於次年由越南撤軍。在提案演說中麥高文指控參院充滿血腥味而參議員們也都間接地造就了越戰中的傷亡。在那年九月的投票中,麥高文與 Hatfield 的提案以 39 比 55 票失敗。提案失敗後的麥高文認為只有當總統一職才可以阻止那無謂而殘酷的越戰。1972 年在排除眾難及跌破專家眼鏡後,麥高文贏得了民主黨的提名而成為總統候選人。麥高文的接受提名演說被認為是最好的演說之一。可惜民主黨黨代表大會會議冗長而等到他開始演說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大部分美國人都沒聽到他的演說。而由於他的自由派作風,許多人也將他與嬉皮及反文化運動者 (Counter Culture) 聯在一起。那一年的總統大選有觀察家將他與尼克森的對決比喻為誠實與希望對抗隱瞞與無望。但麥高文是輸了,而且輸得很慘。但沒幾年後尼克森因石門案而下台,越戰也結束了。多少證明了麥高文的正確。

1972 年已是40 多年前的事了,當年為麥高文助選拉票的年青人如今也都已是老年人了。許多人對那一年的競選記憶頗深。麥高文是一個理想性格很強的人,而他也頗能堅持下去,奮戰到底。這種理想性格的人不多,而我們在台灣的政壇上似乎尚無看到這種人物。相對之下,像尼克森那種心術不正的人比比皆是,只有過之而無不及。尼克森雖然心術不正,但他確是一個頗有政治能力的人。尼克森因水門案非法監聽一事而下台。相對之下當今的馬政權知法犯法而罔無法紀。非法監聽只是小事,馬政權還與黑道掛勾,貪腐串連,更是無能處理台灣迫切的經濟及社會問題。與馬政權比起來真令人覺的尼克森是可愛的。

政治過程牽涉到社會資源的掌握及重新分配。由於強奪資源而也使得政治人物常是惡形惡狀而吃相難看的很。對從事台灣獨立運動的人而言,政治只是手段,不是目標。若沒有這個認知與理想性格而去從事獨立運動的話,只是掉入了一灘渾水吧了。

李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