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州國的產生與滅亡之七 主權‧民族主義‧新帝國主義 —-由謝介石的故事談起

談到滿州國與台灣的關係,就不能不提到當時台灣人中官階最高的謝介石 (1878-1954)。本來讀私塾的他,於日本領台後(17歲)進入「新竹國語傳習所」學習日語。事後當通譯的他於伊藤博文訪台時做翻譯。伊藤博文對這個被稱為神童的謝介石印象良深,也因而安排奬學金推薦他到明治大學讀法律。而於期間也在拓殖大學教要到台灣任職的日本人台灣話。據聞,他在明治大學求學期間與有「辮帥」之稱的張勳的兒子結為好友。
明治大學畢業後,謝介石於1913年到北京。先是為張勳做事,隨後在袁世凱處工作。1915年謝介石放棄日本籍而改取中華民國國籍。後來參與張勳的復辟(1917年)而與溥儀有所認識。滿州國建立後謝介石成為首任的外交總長。他拉合吉林軍頭熙洽及馬占山與日本的關係。 1933年6月19日,他被任命為滿州國赴日的全權大使(ambassador plenipotentiary)。「全權」之名實為諷刺,因為滿州國的一切實權都操縱在副手日本人的手裏。 1933年的台灣博覽會他也參與策劃,代表溥儀皇帝主持「滿州館」的展覽。衣錦返鄉的他為他的一個兒子在台灣辦婚禮。留下一場俗諺「金棺材,銀崁蓋」的世紀婚禮。1937年他接任實業部長,不久即辭職而不再擔任公職。(莊金德:「滿州國」首任外交總長–謝介石)
二次大戰後,一説謝介石因曾任滿州國的高官所以被以漢奸之名治罪。一説謝介石因三兒子謝津生被疑為中共地下黨員所以入獄。後來卻也因為三兒子是中共的地下黨員而於中共建國後得到釋放。謝家後來即使在反右,文革中都未受害。
謝介石的故事有趣之處不只因為他是台灣人於滿州國中官階最高的,他一生也經歷過五個國籍:清朝,日本,中華民國,滿州國,中華人民共和國。在這五個國籍中,中華民國與滿州國是他選的,其他都是處境使然。這五個國籍中,沒有一個是台灣。這並不奇怪。但我們好奇的是:謝介石的認同意識,如果有的話,是什麼?
聰明而被稱為神童的他,一生際遇良好而他也很會攀緣附會,而最終當上滿州國的外交總長。他最後淡出政壇原因不是很清楚。但我們知道他沒有主張,也沒有參與過台灣民族的獨立運動。究其一生來看,他是沒有本土意識的。聰明優秀如謝介石,最終卻也難逃後藤新平「治台三策」的魔咒。有聰明才智,但卻欠缺格調與自主權。沒有民族意識,也沒有主權的觀念。
談到主權的觀念,自然令人思考一個問題:滿州國是一個國家嗎?它的主權呢?
由於滿州國大多受制於日本及關東軍,一個簡單的答案是滿州國是沒有主權的,它只是個附庸國。 1987年,義大利導演貝納多‧貝多魯奇 (Bernardo Bertolucci) 的「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一片是有關溥儀一生的故事。因為這一影片,卻也引起一些西方人士對滿州國的興趣。2003年,原芝加哥大學歷史學教授,目前任教於新加坡國立大學的杜贊奇 (Prasenjit Duara) 出版了《主權與真實:滿州國與東亞的現代》(Sovereignty and Authenticity: Manchukuo and the East Asian Modern) 一書。杜贊奇指出日本在滿州國致力工業化與現代化,改革金融,首次統一貨幣。在滿州國建立前的1927年,85%的日本對外投資在中國,其中80%在東北。滿州國成立後,提倡「五族協和,王道樂土」的民族共存政策,類似於當時的泛亞主義與大東亞共榮圈。看來是要將滿州國建設成一個現代化的國家。但在同時卻也是一個以關東軍為主的高壓統治。日帝在滿州國的做法其實與美國對加勒比海及中美洲諸國的控制,及過去蘇聯對以前東歐附庸國的管控沒有兩樣。杜贊奇稱此為新帝國主義(new imperialism)。在新帝國主義下,附庸國的政治體制與帝國本國類似,但最終的控制權在於帝國的軍力。蘇聯過去藉華沙公約組織之名出兵鎮壓東歐諸國。美國對加勒比海及中美洲的軍事干涉也是從未間斷過。新帝國主義有異於新殖民主義(neocolonialism)。新殖民主義是二次大戰後,過去的殖民者改採用其他的方法,如資本主義全球化及文化等因素,來繼續剝削以前的殖民地。 杜贊奇也指出,日本也將滿州國這個模式運用到中國及東南亞的佔領區。滿州國最後的失敗在於它之過於依賴日本,而也被迫參與戰時動員的需要,所以導致最終的垮台。
在二、三十年代,我們也不能忽略那是一個管理革命啟動的年代。左翼的共產黨與右翼的法西斯都極力於工業化與社會的改造。俄國革命後的列寧對亨利‧福特發明的生產線頗有興趣。列寧不在乎生產線對工人的可能剝削問題,他要的是生產力的提升與國力的強大。反共的法西斯政權如德國與義大利及日本,也都致力於高效率的管理及國力的壯大。左翼也好,右翼也好,這種管理革命的動力不外源於民族主義。基於民族主義來建立獨立強大的國家。
這就回到一個有趣的問題:如果滿州國能多存在二、三十年,則它會不會發展出自己的民族主義而要求建立一個真正有主權的獨立國家?答案固然會因人而異,但我們可確定的是,主權與國家的觀念是基於民族主義而來的。比日本本土大三倍的滿州國,最後的垮台也源於它沒有自己的民族主義意識,缺乏建立民族國家的動力。一個沒有民族主義意識的「國家」是沒法存在的。
(系列完)

 

李堅

能封建 無能現代

李宗吾的《厚黑學》雖有其問題所在及不正確的地方,但其著作卻也使人對中國的封建文化本質有所了解。李宗吾對中國歷史典型人物做分析而發現了千古不傳的秘訣:一部二十四史,一言以蔽之,厚黑而已。如果不是徹底的厚顏與黑心,就不能成為大奸大雄。

《厚黑學》一書提供了許多歷史典故來印證他的厚黑理論,但最有趣的當歸其對《三國演義》的描述了。三國人物首推曹操,他的特長全在心黑,他殺呂伯奢、殺孔融、殺揚修、殺董承伏後,又殺皇后,皇子。還明目張膽地說「寧我負人,毋人負我」。其次劉備呢,他的特長為臉皮厚。他依曹操,依呂布,依劉表,依孫權,依袁紹,到處寄人離下恬不維恥,而且善哭。俗語有云:「劉備的江山是哭出來的」。第三個人是孫權。孫權心之黑,彷彿曹操,無奈黑不到底。臉皮之厚,彷彿劉備,無奈厚不到底。孫權雖是黑不如操,厚不如備,卻是兩者兼備。他們三個人把各人的本事施展開來。你不能征服我,我不能征服你,那時候的天下,就不能不分為三。

也如此,有個諺言「少不讀水滸,老不讀三國」。因為《水滸傳》講的是官逼民反及108個好漢的故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讀了易肇事。而《三國演義》講的是權謀運作,你訛我詐的故事,已經老謀深算的老人讀了只會更加老奸巨滑了。

綜觀世界各國的政治人物,臉皮是要厚一些,而黑心也少不了,但多少要受到國情的制約。而在西方國家來說,則要約束於法治範圍之內。西方的政客是無法像中國的政治官僚那麼的厚黑的。把《三國誌》的三個頭頭搬到當今的美國,則三個人早就入監服刑,不得假釋了。但我們若把這三個送到台灣的國民黨政權裡,則可是飛黃騰達。遍視當今馬政權的領導階層,有那個臉不厚,心不黑?對中國封建的厚黑文化而言,個個都是大內高手,能幹的很。

但是為什麼馬政權被指控為無能呢?

James Burnham(11/22/1905~7/28/1987)是一個美國的哲學家與政治理論家。他原本是托洛斯基派的共產黨員,後來變成保守派的一份子,所以他對左右兩派的理論與運作均有了解。1941年他出版了黨時頗轟動的《管理革命》(The Managerial Revolution-What is Happening in the World)一書。Burnham 的主要論述是資本主義並不會像共產主義所預測的,會倒台而變成社會主義或共產主義。Burnham 認為不管這個社會是資本主義、共產主義或法西斯社會,所有的社會都會邁向管理階層掌控的社會。這些管理階層包括管理人員、總經理、專業人員及官僚人員等等。綜觀當今社會的管理學問之重要及大公司經理人員(CEOs)的橫行,Burnham 的理論顯然有其正確的地方,但其理論值得商榷的地方則不在本文的討論範圍。要點是,這是一個管理的時代。要緊的是要能夠發現問題的所在,擬定解決的方針及實施辦法,解決了這個問題後,再解決下一個問題,而使得這個公司或團體得以安定而壯大。綜觀當今全球的穩定國家及強國,有那個沒有一個有效率的官僚體系在運作。再看所有成再看所有成功的大企業,有那個沒有一個強勢的經理集團在操作。科技固然重要,但如果沒有一套管理體系,則現代社會是無法建立的。

台灣不是沒有優秀的管理人才及能幹的官僚體系的,但這些人都受控於一個沒有現代觀念的馬政權封建體系而無從發揮所長。一個沒有現代觀念,而只擅長於封建的厚黑文化操作的馬政權,自然於一個現代社會中一事無成。因為他們不知,不願也不會現代社會的事務。在這種情況下,台灣社會的百病不得其解,而人民自然視馬政權為無能了。馬政權會的只是演出一齣又一齣臉皮極厚,心地極黑的醜戲罷了。

李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