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科學‧社會‧人權 —–需要溝通、互動、切磋琢磨

來美國的前幾年,以英文溝通是一大難事,不但在課堂上常常「鴨子聽雷」,更別說參與討論了。但我也發現看電視是學習英文的一個好工具。新聞報導與紀錄片(documentary)是比較容易理解的。逐漸的我也「進步」到觀看一些電視劇。電視劇提供外人對美國社會、文化、俚語、及美國人一般的看法與互相對應的了解。那時印象最深的是CBS的「都是一家人」(All in the Family,原播時間1971-1979)那齣幽默劇。「都是一家人」的故事背景所描寫的是,紐約皇后區一個典型白人工人家庭的故事。家長是一個頗偏執,充滿偏見與歧視的傳統白人男性。太太是典型的家庭主婦。女兒是60年代婦女運動的產物。女兒的男友是60年代反戰、新思潮下的波蘭裔大學生。一邊是經過二次大戰年代的所謂的「最偉大世代」(Greatest Generation)人物,一邊是戰後的嬰兒潮世代(Baby Boomers)。雙方意見的衝突便難以避免了。這個電視幽默劇便沿著一個接一個的文化衝突下進行。這齣電視劇也觸及了許多以前電視劇不太敢提起的話題:如種族歧視,反猶太主義(antisemitism),婦女解放運動,墮胎,同性戀,越戰,反戰,乳癌….等等。在這幽默劇中,你也會發現每個角色都有他或她的理,都有他或她的時代背景。即使是那個充滿偏執與成見(bigot)的主角(Archie Bunker,由演員Carroll O’Connor飾演)也是個正直、誠實與充滿愛的人物,只是不了解社會的變動而已。而他也常被稱為可愛的偏執者(lovable bigot)(Wiki)。到頭來,吵歸吵,這些扮演代表社會中不同角色的人物「都是一家人」。

「都是一家人」當然只是個電視幽默劇,現實世界是很不同的。不同意見與固執己見常導致拒絕來往,對抗,迫害,殺害,甚至是戰爭。溝通是減少不必要傷害的第一步。但要溝通你至少要放下成見,以開放的態度去傾聽對方的意見與想法。人一定是會有不同的想法與意見的,但若不開放心胸來溝通以達成雙方的了解與尊重,則我們不會去了解到人類其實「都是一家人」。

在戒嚴時代台灣是難以公開溝通討論的。筆者也在初來美時聽朋友說有兩個話題常會引起大家不歡而散:一個是政治,一個是宗教。本文不觸及政治,所要討論的是宗教的溝通與對話。

宗教的負面形象

若只以美國社會而言,美國一般民眾對伊斯蘭教與無神論者最沒有好感,對摩門教、印度教、與佛教持中性看法,對基督教、天主教、與猶太教較有好感(How Americans Feel About Religious Groups. Pew Research Center. 7/16/2014)。由於回教與我們的成長過程較無關係,底下的討論只限於基督教、天主教、與佛教。

中古世紀前的歐洲,基督教(天主教)幾乎掌控了所有宗教、文化、社會、甚至是政治上的權利。勢力相當龐大,也相當廣泛。但隨著文藝復興運動(約14到17世紀),宗教改革(由馬丁路德於1517年張貼95條論綱算起,到那場死掉6百萬人的30年戰爭﹝Thirty Years’ War, 5/23/1618-5/15/1648﹞的結束),及啟蒙運動(約1620s到19世紀。法國人則認為是由1715年路易十四的死亡到1789年的法國革命)的進展,基督教的影響力也日漸消退。無可否認的是,死傷慘重的30年戰爭是場宗教戰爭(新教與舊教)。如果宗教所帶給人類社會的不是和平、安樂、與啟蒙,而是災難與死亡,則宗教對人類社會的益處在哪裡?30年戰爭後展開的啟蒙運動更突出了新的哲學思維,新的思考方式,科學的分析方式與發現,這些都不見容於教廷。啟蒙運動中的巨匠伏爾泰雖不是個無神論者(他是個自然神論者deist),也不認為宗教代表真理。但多少基於宗教在社會上的功能,而認為宗教是個「有用的信仰」(croyance utile, useful belief)。進入19世紀後,16世紀就已存有的無神論名詞開始具體化,而出現在馬克思主義中。在這種一系列的發展下,歐洲的基督教已不再佔有絕對的掌控權,而在一個程度上也與科學界、哲學界、及社會運動有所衝突。發展到今天,歐洲(尤其是西歐),雖然大部分人都受洗(91%),也成長於基督教的文化與宗教(81%),但自認為是基督徒的只占71%,每個月有上教堂的則只有22%(Being Christian in Western Europe, Pew Research Center, 5/29/2018)。

佛教也許給人一般的印象是較和平,但在斯里蘭卡的25年內戰中(7/23/1983-5/18/2009),佛教的政府軍與爭取獨立的印度教的泰米爾人(Tamil)的戰爭也導致近七萬人的死亡。而在近年來的緬甸,佛教的緬甸政府也造成上百萬回教孟加拉羅新亞人(Rohingya)的難民與上萬人的死亡。

以各宗教的發展與人類歷史的演變來看,因為宗教而產生的衝突大致可分成三個方面來討論:一是與科學的衝突,一是與文化社會及人權的衝突,一是各宗教間的衝突。而這三方面也是最需要溝通對話的。

宗教與科學

現代科學的產生是16、17世紀的歐洲,那是一個基督教文化及思考模式影響深遠的社會。許多我們所知道的早期天文學家如哥白尼、伽利略,及遺傳學的始祖孟德爾(Gregor Mendel, 7/20/1822-1/6//1884),都不是虔誠的教徒就是教士。而天主教也很重視興學、辦教育、蓋醫院。有這種背景,也令有些人結論道:基督教文化與教育促進了科學的產生與進步。但到目前,基督教(包括天主教),主要是福音派,已給人一種與科學對抗的印象。

來美後才知道達爾文的演化論並不被相當一大部分的美國社會所接受,許多學校也不能教演化論。後來也才知道1925年的田納西州有個「猴子審判」(the Scopes Trial,也被稱為the Scopes Monkey Trial)。這源於田納西州的一個老師(John T. Scopes)違反田納西州的一條法律(Butler Act,1967年才廢止)。該法律規定不得教違反聖經所教的人類來源的理論。到目前為止,許多美國人還是不相信演化論,而執著於創世紀。如果福音派的教徒以聖經為一切真理與事實的標竿,則現代科學便難見容於福音派基督教徒的眼中。

在這種基督教/天主教與現代科學有所衝突的背景下,諷刺的是沒有科學歷史背景的佛教卻因而得福。更確切的說是,以達賴喇嘛所代表的藏傳佛教成為捍衛科學的宗教,成為科學界與宗教界對話的焦點。

本身對科學很有興趣的十四世達賴喇嘛,於三十多年前就不時的與科學界有所對話。這三十多年來達頼喇嘛已與世界各國的科學家:從美國、歐洲、中南美、日本、俄國、與最近的台灣(於2018年11月由李遠哲帶頭訪問達賴喇嘛),都與達賴喇嘛有過不少次的研討與對話。代表科學界的由物理學、腦神經學、心理學、醫學、天文學、遺傳學、到哲學界都有。對話之所以能夠持續的進行顯然源於雙方都有受益。對科學界而言,一個宗教領袖不但不反科學,反而支持科學的研究,是一種鼓勵。而因為藏傳佛教擅長於不同形式的打坐,佛教方面也提供一些「標本」(擅長打坐的喇嘛)給腦神經學者及心理學者做腦波及腦部功能影像的研究,雙方相得益彰。本有邏輯學及方法論探討的佛教,再加以辯證哲學的高度發展與強調不畏傳統,也使得佛教與科學界雙方都同意科學界所運用的思考方式與研究方法。達賴喇嘛也認為科學若證明不存在,則宗教界應可以接受那個東西不存在。但若科學不能夠發現而證明不存在的話,則那又另當別論(What science finds to be nonexistent we should all accept as nonexistent, but what science merely does not find is a completely different matter)(Maria Popova: The Dalai Lama on Science and Spirituality. 10/16/2018)。

科學界與宗教界的對話是必要的。科學需要宗教做道德與倫理上的指導。因為許多科學(如動物與人體實驗,基因改造,及武器開發….等等)是不道德的。而宗教也需要科學來去蕪存菁,拋棄掉一些不合時宜的信條。在全球暖化成為迫切議題的今天,這種對話尤其顯得重要。

全球暖化與基督教

以一份2011年6月22日的調查報告來看(Global Survey of Evangelical Protestant Leaders, Pew Research ),絕大部分的福音派領導人認為,好的福音派教徒在生活上必須遵從耶穌基督的教導(97%),要努力傳福音(94%),但在保護環境方面則只有36%的人認為是必要的,47%的人認為重要但非必要。這個調查結果是根據訪問參與第三屆洛桑全球福音派會議(Third Lausanne Congress of World Evangelization)人士的結果。

2016年4月12日,在一份調查美國基督徒的認同因素(Religion in Everyday Life. Pew Research Center)的結果來看:信仰上帝占96%(86%說必要,10%說重要但非必要);63%認為祈禱是必要的,28%認為祈禱重要但非必要;52%的人認為幫助窮人是重要的;但只有22%的基督徒認為保護環境是重要的。

反應美國基督徒不重視環保及全球暖化的最佳代表是,川普上任後聘用(目前已離職)的環保署署長普魯特(Scott Pruitt)。普魯特是一個極端反環保的人,而他的反對說來也是有其理論(更確切說是神學)基礎的。根據一篇訪問與普魯特有20多年交情而也是他教會(First Baptist Church of Broken Arrow, Oklahoma)牧師的嘉蘭(Nick Garland)表示,普魯特與他及教友都認為我們應該要「治理」(steward)地球以滿足人類的需要來彰顯上帝的榮耀,要不然我們便只成為服務地球而已(Either we’re going to steward the Earth and use it for God’s glory and man’s good, or we serve the Earth)。嘉蘭引用的理由是創世紀2:15(耶和華將那人安置在伊甸園,使他修理看守)。在這裏,「治理」一詞也多少成為神學上的辯論問題。另一方的解釋是當今的天主教教宗方濟各,他認為人有義務要好好的治理地球以維護上帝的創造(Rebecca Leber: Fox Guarding The Henhouse. Mother Jones, March/April 2018)。

而就全球暖化的調查來看,63%的美國人相信有。天主教則有69%的人相信,福音派相信的人則只有51%。強烈/部分支持減碳的美國人占25%/45%;天主教徒27%/48;新教25%/45%;福音派17%/43%(Climate Change in the American Mind. 4/1/2015)。也有相當的一部分人士認為上帝自會有方案(divine intervention),不用去擔心。

宗教與社會及人權

三十多年前中國開始對外開放而選出一些留學生來美留學。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校園裡與一位「匪區」來的學生談及宗教。他說中國的年輕人一般對基督教比較好奇,較有好感,因為基督教是個由西方來而有現代科學背景的宗教。佛教則給人的印象是陳舊與封建。

這名中國留學生的那個看法雖顯簡單,但也大致不離譜。傳統佛教多少是不問世事,不重視社會公義的。而台灣的佛教慈濟功德會的產生原因,多少也源於創辦者證嚴與海星中學三位修女的談話而來(溫金河:記三位和證嚴法師交談的海星中學修女:貝蒂、黃雪文和高凌霞。該文中說:在1966年的一個巧遇中,貝蒂修女對證嚴說:佛教信徒這麼多,力量這麼大,如果做社會服務的工作,影響會更大)。

除了慈濟所做的慈善事業外,台灣的佛教傳統上不問世事,不支持社會公義。不但如此,而且與專制的國民黨走的較近。在社會公義與人權議題上的關心是少的可憐。就以廢死議題而言,一個首戒是不殺生的佛教,其領導階層(如星雲)竟然反對廢死,這可真令人嘆為觀止。

在過去,基督教是較重視社會公義與人權議題的。但有些教派在近年來的作為也相當令人難以認同。

以難民問題而言,在韓戰中因為兩名福音派人士(Bertha and Harry Holt)的遊說,使得在當年還是在排斥亞洲移民氛圍中的美國,開放了先是亞美混血兒(GI babies),而後是韓國孤兒,得以受到美國基督教家庭的認養,開國際認養的先鋒(Arissa Oh: To Save the Children of Korea: The Cold War Origins of International Adoption)。曾幾何時,目前美國的福音派已成為反難民,甚至是反移民與反非法移民(許多其實是難民)的主要力量(Christopher Stroop: White Evangelicals Have Turned on Refugees. Foreign Policy, 10/29/2018)。

反對美國的接納難民,代表了福音派不再宣示耶穌基督的愛與包容,不再宣示愛你的鄰居。不再宣示愛也罷,有些極右的福音派竟反而宣示仇恨。在世界各地,這些福音派開始將仇恨外銷到國外。

在美國喧嚷一時的同婚問題於2015年6月26日,最高法院判定同婚為合法後定案。在此之前,許多大力反同婚的福音派人士已開始將目標轉到國外。他們到東歐、俄國、非洲、及亞洲倡導反同性戀、反同婚。許多非洲國家因而開始採取對同性戀者的嚴重處罰。烏干達甚至於2009年通過法律可以判同性戀者死刑(Kapya John Kaoma: Colonizing African Values. How the U.S. Christian Right is Transforming Sexual Politics in Africa. Political Research Associates, 2012)。

在亞洲,台灣站在同婚議題的先鋒,而這些美國的福音派人士自然也沒缺席。一些極右的基督教團體(如International House of Prayer, Agape Christian Church, MassResistance。MassResistance被Southern Poverty Law Center認定是個仇恨組織)也都在台灣積極參與反同婚的組織與活動(J. Michael Cole: U.S. Hate Group MassResistance Behind Anti-LGBT Activities in Taiwan. Taiwan Sentinel, 1/2/2017 )。

如果宗教不倡導慈悲、愛、與包容,而反而是倡導仇恨與排除異己的話,則難免令人要問:人類要宗教幹嘛?

不同宗教與信仰間的溝通與對話

對強調宗教對人類社會有正面影響的人,難免要去面對宗教的負面性,及各宗教間的對抗所帶來的負面效果,而求解決之道。也多少在這種背景下,推動各宗教間的對話也在各地展開。在歐美國家,這種對話大都介於亞伯拉罕宗教(Abrahamic religions,基督教,天主教,猶太教,回教。因為都認定亞伯拉罕為始祖)之間。但在亞洲的佛教也走上全球化之際,全球多元宗教的對話便成為一種必要。在南加州的台美人社區,推動宗教對話的一個團體—「台美人宗教研習會」(TARSA-SC)也於2009年10月29日,由葉思雅,林天民,黃哲陽,黃友成共同成立(葉思雅:創設TARSA的心路歷程。2010)。這個團體於2015年改名為「台美人信仰與人文研習會」。2018年11月7日,筆者到葉思雅醫師夫婦的家中作訪談,淺談他一路走來的經歷與想法。

葉思雅說,當初成立研習會的目的在推動與促進各宗教間的了解、交流、合作、與對話。在個人經驗方面,葉思雅提及過去曾參與美國的基督教醫療團(Christian Medical and Dental Society)到蒙古時,在首都烏蘭巴托(Ulaanbaatar)也遇到了摩門教傳教士。但同行的一些人員卻不將摩門教看成是基督教的一分子,相當排斥與排外。一向參加美國自由開放教會的葉思雅也提到,他們教會的牧師對小布希總統攻打伊拉克前的所作所為頗為反感。當時的小布希指對方為邪惡帝國(evil empire),而相較美國的出征是十字軍東征。小布希也帶閣員祈禱,求取上帝的保佑。葉思雅指出,這種做法等於把全人類的上帝降格為一個部落的守護神(tribal god)。退休後(2005年)的他與太太Grace 搬回加州。他們參加台灣人的教會,卻發現在美國的台灣人教會,還是在教他們當年在台灣講的那一套,沒有學習到美國較自由開放教會的做法。他們與一些同志希望在美國的台美人教會中引進美國較自由開放的基督教信仰的看法與作法,但遭到排擠與抹黑,他們也被視為異端。在這種背景下,他們決定推動各宗教間的對話與了解,也希望促進各宗教的進步。將近十年來,參與研習會的會員都有學習到很多各方面的知識,也學習到互相對待、交流、與溝通。可以說,這也是一種宗教改革吧。

廣讀基督教的著作,但受不少同為基督徒的排擠與指責,筆者難免要問葉思雅:身為一個「教齡」60年基督徒的他,是否仍以基督徒自居?葉思雅說,信仰是人類的本性。宗教的產生多少是基於人類的這種本性,在要維持社會的和諧下而產生的。他認為宗教的好處仍大於它的壞處。而人類也應鼓勵多溝通,多做好事,也才會達成社會的和諧。

還需要有宗教的存在嗎?

每個宗教無論在教義,實踐,與實際運作上,都會對社會造成好與壞的一面。而一般人(局內人與局外人)也常因不同面向的觀察,而有不同的印象與結論。在大部分的先進國家中,宗教及其影響力都已走上式微的道路。即使在宗教(基督教)影響力相當大的美國,2017年的蓋洛普民調也顯示,77%的人相信宗教的影響力在消退中,但也有20%的人認為宗教的影響力在上升中。另一個調查顯示,不管是極度信教的人或不太那麼虔誠的人,只有少數人在有問題時會請教教士(33% vs. 8%, Pew Research, 4/12/2016)。即使大部分的美國人都認為宗教的影響力在消退中,仍然有75%的人認為有宗教對社會是較有好處的。

宗教的影響力即使在消退中,也有學者指出,宗教對人權、和平工作、社會價值、反貪污腐化(Pew Research 2011年的報告顯示,在十個最貪污腐敗的國家中,八個沒有宗教自由)、及商業的倫理有很大助益(Lisa Ventura, Silvia Magnoni: Five ways faith can make a difference in the world. 7/2/2014, World Economic Forum)。

在西歐國家中,基督教的消退是很顯著的。在大不列顛,自認為是英國國教(Church of England)的人只有15%(年輕人18-24歲間只有3%)。天主教也好不到哪裡去,只有9%。其他派別的基督教也只有17%。8%是非基督教的信徒。在這麼一個不太信教的社會中,道德卻沒有沉淪。犯罪率及貪污腐敗都在減少中,而捐款給慈善團體的在增加中。在一個相當程度上,即使是左翼的衛報(Guardian)專欄作家也都強調人不要自大,貪婪,驕傲。說的都是基督教的教義。也許我們可說基督教在大不列顛已在消退中,但其精神卻一直都存在,成為有實無名(Religion is on the decline – yet our society is underpinned by faith. The Spectator, 09/2017)。

當1859年達爾文發表《物種的起源》(On the Origin of Species)一書後,對科學界及宗教界都是一顆震撼彈。它鬆動了基督教兩千年來的根基。尼釆那時還是個學生。而也隨著科學的進展,宗教越來越受到挑戰。當尼釆後來宣示「上帝已死」(God is dead)及提出超人(Übermensch)之說時,尼釆的目的在於宣示,即使我們可以拒絕宗教或科學為一種信仰,人類仍可以自己創造出我們自己的道德觀念,人生不會失去它的意義。而這也才是尼釆超人之說的定義與意義(Sue Prideaux: The far right gets Nietzsche all wrong. Los Angeles Times, 10/28/2018)。

在一個訪談中,達賴喇嘛認為人類社會並不一定需要宗教才能運作,但人類社會有宗教信仰是比較好的。這與蓋洛普在美國社會的調查結果是意見一致的。宗教之所以被看成是一個問題,除了教義與實踐運作外,也多少牽涉到各宗教間的對待與互相殘殺問題。不同宗教不但應該互相溝通與對話,也可互相學習。台灣人一般頗以台灣的飲食文化為榮。但這也歸因於戰前日本料理的引入,及1949年後中國各地的飲食方式都來到了台灣。大家在台灣這個島嶼上互相學習,互相切磋琢磨而加以改善,更上一層樓。許多台灣人也覺得台灣的「中國料理」已不再是中國的料理,而甚至是比原來中國的料理都要來得好。這是互相學習,截長補短的結果。經過不同宗教間的溝通,宗教與科學的溝通,及宗教與社會議題間的溝通,不但會較少歧見,也對自己會多所改善。到頭來各宗教還是會存有各宗教的特定教義與特色,但大家都生活在這個地球島上,是都可以和平共存的。

佛陀在世時印度已經存在有很多宗教:拜火教,婆羅門教,耆那教,及許多小教。有一天有人問佛陀說,他們如何知道那個宗教/教示是好的宗教/教示。佛陀給這些人的勸告是:首先徹底的分析該宗教/教示的內容。當你研讀該宗教/教示的教義並付諸實踐後,如果那個宗教/教示會帶給你心靈上的平靜,會帶給你喜樂及人生的意義的話,則那個宗教/教示便是一個值得你遵從、實踐的好的宗教/教示(Kalama Sutta,迦摩羅經)。

李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