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州國的產生與滅亡之七 主權‧民族主義‧新帝國主義 —-由謝介石的故事談起

談到滿州國與台灣的關係,就不能不提到當時台灣人中官階最高的謝介石 (1878-1954)。本來讀私塾的他,於日本領台後(17歲)進入「新竹國語傳習所」學習日語。事後當通譯的他於伊藤博文訪台時做翻譯。伊藤博文對這個被稱為神童的謝介石印象良深,也因而安排奬學金推薦他到明治大學讀法律。而於期間也在拓殖大學教要到台灣任職的日本人台灣話。據聞,他在明治大學求學期間與有「辮帥」之稱的張勳的兒子結為好友。
明治大學畢業後,謝介石於1913年到北京。先是為張勳做事,隨後在袁世凱處工作。1915年謝介石放棄日本籍而改取中華民國國籍。後來參與張勳的復辟(1917年)而與溥儀有所認識。滿州國建立後謝介石成為首任的外交總長。他拉合吉林軍頭熙洽及馬占山與日本的關係。 1933年6月19日,他被任命為滿州國赴日的全權大使(ambassador plenipotentiary)。「全權」之名實為諷刺,因為滿州國的一切實權都操縱在副手日本人的手裏。 1933年的台灣博覽會他也參與策劃,代表溥儀皇帝主持「滿州館」的展覽。衣錦返鄉的他為他的一個兒子在台灣辦婚禮。留下一場俗諺「金棺材,銀崁蓋」的世紀婚禮。1937年他接任實業部長,不久即辭職而不再擔任公職。(莊金德:「滿州國」首任外交總長–謝介石)
二次大戰後,一説謝介石因曾任滿州國的高官所以被以漢奸之名治罪。一説謝介石因三兒子謝津生被疑為中共地下黨員所以入獄。後來卻也因為三兒子是中共的地下黨員而於中共建國後得到釋放。謝家後來即使在反右,文革中都未受害。
謝介石的故事有趣之處不只因為他是台灣人於滿州國中官階最高的,他一生也經歷過五個國籍:清朝,日本,中華民國,滿州國,中華人民共和國。在這五個國籍中,中華民國與滿州國是他選的,其他都是處境使然。這五個國籍中,沒有一個是台灣。這並不奇怪。但我們好奇的是:謝介石的認同意識,如果有的話,是什麼?
聰明而被稱為神童的他,一生際遇良好而他也很會攀緣附會,而最終當上滿州國的外交總長。他最後淡出政壇原因不是很清楚。但我們知道他沒有主張,也沒有參與過台灣民族的獨立運動。究其一生來看,他是沒有本土意識的。聰明優秀如謝介石,最終卻也難逃後藤新平「治台三策」的魔咒。有聰明才智,但卻欠缺格調與自主權。沒有民族意識,也沒有主權的觀念。
談到主權的觀念,自然令人思考一個問題:滿州國是一個國家嗎?它的主權呢?
由於滿州國大多受制於日本及關東軍,一個簡單的答案是滿州國是沒有主權的,它只是個附庸國。 1987年,義大利導演貝納多‧貝多魯奇 (Bernardo Bertolucci) 的「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一片是有關溥儀一生的故事。因為這一影片,卻也引起一些西方人士對滿州國的興趣。2003年,原芝加哥大學歷史學教授,目前任教於新加坡國立大學的杜贊奇 (Prasenjit Duara) 出版了《主權與真實:滿州國與東亞的現代》(Sovereignty and Authenticity: Manchukuo and the East Asian Modern) 一書。杜贊奇指出日本在滿州國致力工業化與現代化,改革金融,首次統一貨幣。在滿州國建立前的1927年,85%的日本對外投資在中國,其中80%在東北。滿州國成立後,提倡「五族協和,王道樂土」的民族共存政策,類似於當時的泛亞主義與大東亞共榮圈。看來是要將滿州國建設成一個現代化的國家。但在同時卻也是一個以關東軍為主的高壓統治。日帝在滿州國的做法其實與美國對加勒比海及中美洲諸國的控制,及過去蘇聯對以前東歐附庸國的管控沒有兩樣。杜贊奇稱此為新帝國主義(new imperialism)。在新帝國主義下,附庸國的政治體制與帝國本國類似,但最終的控制權在於帝國的軍力。蘇聯過去藉華沙公約組織之名出兵鎮壓東歐諸國。美國對加勒比海及中美洲的軍事干涉也是從未間斷過。新帝國主義有異於新殖民主義(neocolonialism)。新殖民主義是二次大戰後,過去的殖民者改採用其他的方法,如資本主義全球化及文化等因素,來繼續剝削以前的殖民地。 杜贊奇也指出,日本也將滿州國這個模式運用到中國及東南亞的佔領區。滿州國最後的失敗在於它之過於依賴日本,而也被迫參與戰時動員的需要,所以導致最終的垮台。
在二、三十年代,我們也不能忽略那是一個管理革命啟動的年代。左翼的共產黨與右翼的法西斯都極力於工業化與社會的改造。俄國革命後的列寧對亨利‧福特發明的生產線頗有興趣。列寧不在乎生產線對工人的可能剝削問題,他要的是生產力的提升與國力的強大。反共的法西斯政權如德國與義大利及日本,也都致力於高效率的管理及國力的壯大。左翼也好,右翼也好,這種管理革命的動力不外源於民族主義。基於民族主義來建立獨立強大的國家。
這就回到一個有趣的問題:如果滿州國能多存在二、三十年,則它會不會發展出自己的民族主義而要求建立一個真正有主權的獨立國家?答案固然會因人而異,但我們可確定的是,主權與國家的觀念是基於民族主義而來的。比日本本土大三倍的滿州國,最後的垮台也源於它沒有自己的民族主義意識,缺乏建立民族國家的動力。一個沒有民族主義意識的「國家」是沒法存在的。
(系列完)

 

李堅

不完美的完美性 —- 善惡‧因果‧現世

社會新聞的報導上常會有橫死的新聞。死者的親戚或友人常會說這是一個很不幸而令人悲傷的事,死者是一個很好的人。這種新聞看多了難免會令人覺得還是不要當好人好。若好人常遭不幸或一生沒有好下場,那當好人不是自討苦吃。
人生的際遇如此,而西方法律的規範及結局也常令人覺得是對惡人網開一面,沒有達到懲罰的效果。 1994年六月美國前足球明星辛普森(O.J. Simpson)的前妻及她的男友慘遭亂刀砍死。證據顯示辛普森的嫌疑很大。但在那場實況轉播而長達好幾個月的審判中卻也說明了一個事實:有錢有名還是容易避開刑罰的,因為你雇用得到起大牌的律師。辛普森於1995年10月被認定無罪而釋放。法律上雖然無罪,但許多美國人還是認為他是個謀殺犯。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很多人會覺得社會是不公平的,人生是不合理的。尤其你若是在天秤高的一邊—社會上的無力階級,則你更會有那種不滿的情結。但宗教對這種情結有所解答。
基督教講怎麼耕耘,怎麼收穫(you reap what you sow)。翻開聖經可找出這種講法的出處不下六十來個。佛教也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相信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三世因果之説的佛教還會再加一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回教與猶太教也有這種教義。當然有時候如何去界定善與惡,並不是那麼容易而黑白分明的。對回教徒與猶太教徒而言,吃豬肉是永不得超生的。以前遇過一個猶太朋友,她說她小時候就深信吃豬肉的人都會下地獄。她說她小時候有次在一間餐館看到鄰桌的一個男人在吃豬排。她深信地會裂開而他會馬上下地獄。 地當然沒裂開,而他於吃完豬排後也平安無事。這個猶太小女孩的失望可想而知。
宗教所講的是人死後的世界。基督教相信,信耶穌與上帝會得以進入天堂達到永生。回教也強調要對阿拉唯一真神的信仰,及死後會面對哈拉的最後審判。佛教的淨土宗也相信虔誠的念阿彌陀佛會引致死後的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也因為這種信仰,近年來的台灣新聞不再用逝世一詞,而用往生之說。這多少是對死者的善意用詞。
但有誰知道死後的世界呢?即使是很虔誠的教徒,而堅信他或她於死後會進入天堂或極樂世界的人,看來也大都會難以面對死亡。雖然堅信因為他們的信仰,死後的世界會比目前的世界好,但可能誰也都不想早死,都不要死。說來是人人有希望,但個個沒把握。
到頭來我們所能知道的,所能掌握的,就是人的一生—從出生到死亡。我們也只能從改善現世的社會開始。基督教有社會公義的強調,而現代的佛教也有現世極樂的說法。而這些對無神論的共產主義來說從來就不是個問題。針對當時資本主義發展所引起的許多社會病變,十九世紀中葉開始的共產主義運動成為一股強大的社會力量,而於二十世紀中葉建立了許多共產國家。共產主義提倡廢除私有財產制。政治、經濟、文化、及社會生活都由中央來規劃。共產主義所要建立的是一個各盡所能,各取所需,而沒有階級的理想世界。但其結果卻是個可怕的烏托邦。所有共產社會不但都是個沒有自由民主的極權社會,而且在強調廢除資產階級的同時卻製造出了一個新的階級—統治階級。這是前南斯拉夫異議份子吉拉斯(Milovan Djilas, 1911-1995)的結論。
吉拉斯是早期的共黨秘密份子,很早就與強人狄托(Josip Broz Tito, 1892-1980)有深交。他於二次大戰中組織人民對抗納稅的入侵。二次大戰後他於南斯拉夫政府中被視為是狄托的繼任人選。但他也對共產黨的實際運作產生懷疑。1956年,他公開指責蘇聯對匈牙利人民抗暴的鎮壓,也因而首次遭到牢獄之災。1957年他發表了《新階級:共產制度的分析》(The New Class: An Analysis of the Communist System)一書,指責共產革命並沒有消滅階級,而是製造了一批新的權貴官僚階級。為了此書他遭受四年的牢獄之災。出獄後又因發表他與史達林的對話錄(Conversations with Stalin)而被判五年。1966年出獄後他被准許出國,而到普林斯頓大學當客座教授。在美期間他發表了《不完美的社會》(The Unperfect Society : Beyond the New Class)一書。吉拉斯回顧共產主義思想而看出這個烏托邦意識形態的可怕與危險。吉拉斯認為社會是不可能完美的,但社會要具有自我改善的制度與能力。
研究演化論的學者也會告訴你,演化是不可能產生出完美的生物的,只能在現有的DNA上做變化而已。自然界也好,社會也好,完美是不可能的。大家對辛普森案的判決也是不滿意的,但那是長久演變,一再改善下的目前美國司法體制的最佳與折衷的制度。這個制度也會隨時接受民意監督及學者的審視而不斷地改善,直到它漸趨完善,但最終也不會是一個完美的制度。一個可以自我改善的不完美體制即是一個完美的體制。

 

李堅

地緣政治與台灣之三 台灣對日本生存的重要—-第一島鏈中堅‧南中國海的瓶塞

有異於美國之於二次大戰後才大舉來到亞洲,二次大戰前整個東亞與東南亞都是日本的後院。日本於二次大戰前已對中國,東南亞都做了調查。台灣自然是日本南進的主要基地。日本於二次大戰中除了佔有東北及中國東部外,也佔有了西至緬甸,南至印尼的東南亞。對這個地區的戰略價值及其對日本生死存亡的重要,日本有相當深刻的了解。戰後的日本被美國解除武裝而採取了和平憲法,但這不代表他們不知道台灣對日本生存的重要
台灣的戰略地理位置的重要大約可由二次大戰中兩個美國將軍的比喻看出。麥克阿瑟將軍(Douglas MacArthur, 01/26/1880-04/05/1964)稱台灣是擊不沈的航空母艦 (unsinkable aircraft carrier)。美國的海軍上將恩尼斯特‧金恩(Ernest King, 11/23/1878-06/25/1956)說台灣之於南中國海有如一個瓶子的軟木塞(the cork in the bottle)。也有人將台灣類比於地中海的直布羅陀般的控制重要航道。
在戰後以美國為主導的對共產主義的圍堵政策(containment)中,台灣也是一個重要的據點。在美國的圍堵政策的第一島鏈(First Island Chain)中,北由日本,琉球群島,台灣,菲律賓而延伸至南中國海的邊界。台灣之處於第一島鏈的中間,地位格外重要。第二島鏈 (Second Island Chain) 由日本,關島,帛琉而至新幾內亞,較為稀疏。第一島鏈的戰略價值自然比第二島鏈的戰略價值來得重要得多。而在第一島鏈中,台灣位處中央,可說是整個島鏈的中堅。
台灣的戰略地位對日本的生存是相當重要的。台灣對日本的重要可由最近去世的前日本外交官岡崎久彥(Hisahiko Okazaki, 04/08/1930-10/26/2014)的一篇報告中看出。
2003年3月2日,在「美日台三邊籌略(戰略)對話」(The US-Japan-Taiwan Trilateral Strategic Dialogue, Tokyo Round, March 2, 2003)會議中,岡崎久彥發表了一篇名為「台灣的籌略(戰略)價值」(The Strategic Value of Taiwan) 的論文。岡崎久彥在文章一開始便先說明日俄戰爭後,日本的軍界不再公開教導或討論籌略,因為那屬極機密。日本軍方只教戰場的策略(battlefield strategy)。久而久之沒人知道籌略或大策略(grand strategy),而一直以為日本起初的勝利只是日軍英勇奮戰的結果。而到最後軍方也成籌略上的白痴。岡崎久彥也進而批評美國的對台政策。美國對台政策之一再讓步而至支持一中,反對台獨。這已失去原來上海公報的原意,而己變成為中國的籌略目的,不應該是美國的籌略立場。
岡崎久彥指出,美國之於1965年介入越戰固然爭議很多。但60年代初期的東南亞局勢對共產黨的擴張相當有利。柬埔寨的西哈努克親中,印尼在中共支持的游擊隊攻擊下,政權危危可岌(註,馬來西亞也有共黨游擊隊,以華人為主)。當1965年美軍登路越南後,東南亞的情勢開始改觀。九月,印尼共黨的政變失敗。 1967年東南亞公約組織(ASEAN)的形成後維持了至今的穩定局面。但美國後來之於台灣撤軍等於抵銷了越戰以來的犧牲。
台灣若落入中國的手裏,對日本及美國的影響將如何呢?
岡崎久彥指出,中國雖有很長的海岸線,但缺乏深水港。中國的潛艇必須要航行於淺海而直至琉球附近才能潛於深海。由於如此,目前中國潛艇的威脅還不是很嚴重。但若佔有台灣,則就有了台灣東海岸的太平洋深水港,對美國的太平洋海權將構成嚴重威脅。佔有台灣,則不但控制了南中國海的北出口,也將佔有南中國海目前仍屬台灣的最大的島—太平島(Itu Aba Island)。控制南中國海南端出口的是新加坡。華人為主的新加坡存在於以馬來人為主的東南亞中。若新加坡依附中國,則中國將控制南中國海的兩個出口。
對所有南中國海宣示有主權的中國,在佔領台灣後將對日本造成致命的影響。原因是日本(及韓國,台灣)大部分的能源都要經由南中國海而來。岡崎久彥指出,在最壞的情況下,日本的能源可繞道澳洲而來。但日本在東南亞各國有很大的投資及經濟利益。東南亞各國如泰國,越南,柬埔寨,及汶萊都要經由南中國海進出。而馬來西亞大部分的港口也都在面向南中國海的一邊。中國之佔領台灣,及進而的控制南中國海,將會對日本造成致命的影響,也將對美國在太平洋的海權優勢造成嚴重的影響。
倡議美日台合作的岡崎久彥著作頗豐,也著墨不少台灣與日本的問題。 1930年生於大連 (關東州,那時為日本的租借地) 的他經過日本侵華戰爭與太平洋戰爭。在二次大戰結束時才十五歲的他對日本之戰敗必然印象良深。在文章的結局他寫到,過去四百年來,從來沒有一個強權能夠擊敗英美霸權(Anglo-American hegemony)。西班牙帝國與荷蘭帝國都因敗於大英帝國而失去了他們的帝國。日爾曼帝國也因敗於大英帝國而失去了半壁江山。目前統治西藏人,維吾爾人及蒙古人的中國是目前舉世僅存的一個帝國。如果中國挑戰英美霸權而失敗的話,可以想見的是中國這個帝國將會瓦解。

李堅

 

民族救星與漢奸之三 和談只能做不能說—-民族救星與漢奸的產生

1937年7月7日的盧溝橋事變是近代中日關係的轉逆點。事變可能是偶發,擦槍走火或者是有計劃的,留待史家去論斷。但盧溝橋事變的發生無疑的激起了中國抗日的激情。蔣介石於1937年7月17日發表了《廬山聲明》說「萬一真到了無可避免的最後關頭,我們當然只有犧牲,只有抗戰!但我們的態度只是應戰,不是求戰;應戰,是應付最後關頭,逼不得已的辦法」。又說「我們知道全國應戰以後之局勢,就只有犧牲到底,無絲毫僥倖求免之理」。汪精衛也於7月29日發表了《最後關頭》的演講。他說「中國比較日本進步遲了六、七十年,中國的國家力量,不能擋住日本的侵略」。他又說,締結「塘沽協定」及其他協定,「是想使日本進的慢些,我們退的慢些」。又說,「不做傀儡,只有犧牲。我們是弱國,我們是弱國國民,說到打倒別人,或者不能做到,說到犧牲自己,那就無論怎樣弱法,也沒有不能做到之理」。又說,「天下既無弱者,天下即無強者,那麼我們犧牲完了,我們抵抗之目的也達到了」。但私底下汪精衛也說,「實際上真的準備為國家犧牲的人能有百分之幾?」
由蔣介石與汪精衛的演講詞看來,兩人的立場差異不大,但兩者都有疑慮。蔣介石是軍人所以表面上看起來態度強硬而也符合了當時的民憤。文人的汪精衛則態度較為婉轉,較考慮現實的情況。而我們也多少可聞出兩人都有求和的訊息。民間也許很憤怒要抗日,但事實是當時的中國四分五裂,積貧積弱沒有對抗日本的能力。蔣介石與汪精衛都很了解這個現實。而更重要的可能是當時的國際形勢不利於中國。英法都為本身在歐洲的存活做應戰,而蘇聯也憂心德國的進攻而專注於西線無法顧及東線,美國則不願捲入歐洲及亞洲的糾紛。在那種情況下中國的對日作戰成為孤立的情況。唯一的例外是與日本及中國都為友邦的德國。當時的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 (Oskar Paul Trautmann, 5/7/1877-12/10/1950) 做了多番中日的調停工作。
1937年8月13日蔣介石將戰場轉到上海。因為上海有很多列強的租界地,蔣介石企求用此來引起國際社會的關注與參與。雖然蔣介石於上海投下當時受德國訓練的精銳部隊,但三個月後淞滬會戰敗於日本。1937年11月5日陶德曼向國民黨提出日本講和的條件。蔣介石、顧祝同、白崇禧及唐生智都認為條件不苛刻可以接受。但蔣介石怕輿論反對會發生革命所以沒有回復。12月13日,日軍攻下首都南京,和談的條件轉為苛刻。1938年1月20日雙方互相撤回大使,正式斷交。
要說躲到重慶以蔣介石為首的強硬派有甚麼抗日的策略,看也看不出來。除了「焦土政策」及「以空間換取時間」外看不出有甚麼可勝利的端倪,只不過是「以不變應萬變」罷了。在國民黨強硬派高唱抗戰、犧牲到底的高調下,一些求取和平救國的人如周佛海,顧祝同,熊式輝,梅思平,陶希聖,胡適,高宗武等人組成了「低調俱樂部」,以汪精衛為中心推動和平運動。在無法與強硬派討論和平建議的情況下,汪精衛也只有單獨同幕僚及親信走上了與日本談判的和平運動,曲線救國。而也從此被國共誣指為漢奸,而蔣介石則被捧為民族的救星。
當時不只國民黨對抗日無一致的策略,日本對華也無整個政策。在軍國主義的壓力下文人政要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而即使在日軍中,陸海空三軍也有很大的歧見,即連同一軍種中也頗有不同的意見。求和的日本文人政府在戰爭開始出現膠著後有了轉機。日方於1938年後開始重主和而非主戰,而這也與汪精衛的和平運動開始搭上了線。從1938年開始汪精衛等人開始與日本於東京、香港、上海、河內等地談判和平的條件。本來談和也是蔣介石於私底下同意但公開表明反對的。但在與蔣介石為此爭執不下後,汪精衛於1938年年底離開重慶。汪精衛離開重慶後蔣介石也開始展開由特務頭子戴笠主導的對汪精衛的暗殺計劃。1938年12月汪精衛等人到河內與日本進行和平會談。此時國民黨的特務誤以為居住於大房間的汪精衛的秘書曾仲鳴 (法國文學博士) 為汪精衛而殺死了他。1939年1月18日汪精衛的外甥沈次高也於澳門遭暗殺。汪精衛與日本的和談曲曲折折。日方的原意是要他在非占領區設立一個政府,但由於雲南軍閥的臨時變卦使汪精衛臨時出擊,要在日本的占領區建立一個中央政府。這等於要日本取消兩個傀儡政府:王克敏的北平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及梁鴻志的南京中華民國維新政府。在經過激烈的爭論後,日本於1939年6月5 日同意新政府的組成。
1940年3月20 日,汪精衛領導的國民政府在南京宣佈成立。國旗還是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子。在日本的抗議下,汪精衛的新政府在國旗下增加一個「和平、反共、建國」的黃色三角巾。1940年4月26日在南京舉行了還都儀式。中日雙方的文武要員及市民皆參加了。汪精衛在讀完《還都宣言》後,他及親信都留下了眼淚。
汪精衛走上了被人視為漢奸的和平之路,證據顯示他是在屈辱中求取最大的生存空間的。相對之下的蔣介石高喊抗日,但私底下也與日本展開極為秘密的和談工作。從陶德曼的調停到蔣介石派戴笠手下冒充為國民黨高官到香港與日本的會談,及其後有名下是汪精衛的人但私底下卻是蔣介石人員的南京考試院副院長繆斌。繆斌以佐藤為名到東京從事談判,名為「佐藤工作」。戰爭結束後駐日美軍發現這「佐藤工作」的文件。蔣介石趕緊下令將繆斌處死以殺人滅口。和談是只能做不能說的,如果你要當「民族救星」的話。
要詳細閱讀的人請參考林思雲的《真實的汪精衛》及朱子家的《汪政權的開場與收場》。

李堅

 

1981年密西根之行—- 懷念許永華

1979年12月10日國際人權日高雄事件,1980年2月28日林義雄家滅門血案,1981年7月3日陳文成命案。件件都刺痛並震撼了台灣人的心,而也引起海內外台灣人的深思、反省與策略檢討。美國的台灣人社區也進行了幾度激烈的論戰。當時論戰的主要議題為台灣民族主義、左右之爭、民主與革命之爭、美國的角色等等。各地熱心政治的台灣留學生也四處進行串聯,盡情討論台灣的未來。1981年的秋冬之際,當時還是個學生的我也有個機會到密西根州的安雅堡 (Ann Arbor) 與East Lansing 訪問,與兩地的學生會談。安雅堡是密西根大學 (University of Michigan) 的所在地而East Lansing則是密西根州立大學 (Michigan State University) 的所在地。在安雅堡時我住在許永華家,在East Lansing時我住在當地學生稱為老台獨的張家成的家中。這兩戶人家都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在張家成家借住時,他安排了一些台灣的留學生到他家座談。同當時的許多座談一樣,議題主要是環繞在台灣民族主義與革命革新之爭,而討論也一般都進行到深夜才結束。隔天在睡夢朦朧中被培根的香味薰醒了。起來時發現張太太已準備好了豐盛的台式與美式的早餐。在用餐期間張太太感嘆的說左翼的人批評右翼的台獨運動為良心運動,但你若沒有良心怎麼能做台獨運動呢?雖然左翼所指責的良心運動其意義未必如字面上所顯示的,但張太太的那一句話卻在三十多年後的今天我仍記憶猶新。
未到許永華家之前我已知道他是一個常常為文論述的人,到他家後也體會到他說起話來是一個慷慨激昂的人。後來也知道他也是一個喜歡畫畫而畫筆不錯的人。許永華帶我拜訪當地的一些要角並交換意見。可以想像的是討論是相當激烈並不時充滿了火藥味。有天在回到他家後他接到一個朋友的電話。他說他目前有人來訪,大家在話仙。同許多當時台灣的留學生一樣,我的台灣話是到美國後才進步的。但北部人的我還是沒聽過台南人許永華的話仙這個用語。我當時也問許永華「話仙」一字的意義,知道是閒聊的意思但不能確定是畫仙或話仙。但不管如何這個用語傳神又文雅。1988年到1992年間我在《台灣公論報》寫「話仙」專欄。20年後重新執筆而在《太平洋時報》重開「話仙」專欄。定名專欄名字之前並沒向許永華「專案聲請」或解釋命名的由來,諒他不會在意。
後來回想許永華與張家成兩家之所以會留給我深刻的印象是他們都保有早期台灣農業社會的傳統:純樸、好客、奉獻與真誠。在台灣走出農業社會後,這種有情有義的傳統精神與文化逐漸的在消失中。
由於陳文成是密西根大學的畢業生,所以許永華相當盡力於陳文成基金會的事務。他後來也回台任職一段時間,返美後多少是退休了。我於33年前的密西根之旅後本也與許永華失去連絡,他後來全家搬到南加州後使我們有了見面的機會。約十年前,以前《台灣新社會》的老同志李賢群開始策劃老朋友的會面而與目前都已是老台獨的老朋友每三個月在不同地點會餐一次。也因此開始與許永華及他的太太Amy較有來往。在來往中有時發現許永華有點邏輯上的問題,後來由許太太Amy的口中了解許永華曾中風過,有失智的現象。之後許永華又有幾次中風,雖沒影響到他的行動,但失智的問題越來越嚴重。雖然造訪時發現他好客的個性沒變,但聽說行徑有時如任性的小孩般,使照顧的Amy相當繁重。去年許永華與太太返台。我們幾個朋友於2014年6月24日到機場送行。那天許永華的精神很好,不時有玩笑還說沒有幾天就會返美。永華夫婦回到台灣後沒多久我們就由Amy的emails中了解他又一再的中風,最後於2015年2月15日病死於板橋的一家安養院。
以後的老朋友聚會中將少了許永華一位,而無常的人生也都縈繞在我們這些老台獨的頭上。大半人生致力於台灣的獨立建國能令我們感到欣慰的是台灣解嚴了,也走上了自由民主之路,而台派也曾執政過。後來馬政權的掌政代表了國民黨的復辟。當馬政權大開民主倒車而倒行逆施時,老台獨們是一陣心痛,懷疑我們是不是做得不夠。去年3月的太陽花學運感動了我們這些老台獨。老台獨可能凋零萎落,但新台獨及少年台獨會前撲後進。我們知道台灣有前途,有救。

 

李堅

中國移民熱的社會意義—–自私自利與無公眾的觀念

對那些「不安於室」的中國有錢人來說,2014年最大的消息可能就是美國與加拿大都被這些人擠爆了。加拿大原有的投資移民條款於1980及1990年代於溫哥華就引來了三萬名華人 (包括台灣、香港與中國)。進入2000年後中國來的投資移民大增而多少迫使加拿大政府於2014年取消這個投資移民的條款。在美國方面,原本乏人問津的投資移民條款 (EB-5) 因中國人的大量湧入而於2014年中就滿額 (一年一萬名額),其中85%是中國人。澳洲的投資移民比美國貴九倍 (美國要50萬美元,澳洲要五百萬澳幣,合四千五百萬美元),沒有額滿。但以2014年7月的資料來看,澳洲88%的投資移民是中國人。有中國人要買票入門,自然有國家要賣票。葡萄牙,希臘,拉脫維亞,塞浦路斯及許多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國家也都向中國開放投資移民。2014年的一個研究顯示有一億人民幣資產 (合一千六百萬美元) 的中國富人,27%已經移民,47%在考慮中。
除卻投資移民外,各種管道的移民也在加速中。每年有8 萬名中國人拿美國的綠卡,僅次於墨西哥人。在加拿大,紐西蘭與澳洲,中國移民也都是占最大宗的。在2012年的前三年中就有8 萬名中國人拿到了澳洲的永久居留權。即連在義大利,拿永久居留權的中國人也於2012年跳升至12 萬人。據估計,從1979年的開放以來,中國已有九百多萬人往外移民。
人要移動錢當然要跟著動。據ICIJ (International Consortium of Investigate Journalists) 2014年的報告,中國設有境外逃稅帳戶的權貴及富賈有兩萬兩千人。在2011年一年中,資產有一百萬美元以上的中國人共匯出了四千六百五十億美元。
對台灣人而言,這些現象我們都很熟悉 。早期的留學熱大都是中國人的第二代 (外省人) 所掀起的。他們經過動亂逃到台灣,但在台灣又覺得面臨中共的威脅而亟欲尋找一個安全的避風港而有了「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及「從舊大陸飄到新大陸」的口號。有了留學熱,接著就是移民熱及大量資金的外流。不只鴻商富賈,許多達官貴人也都腳底抹油的往外溜。帶走的是巨大的財富,留下的是許多罪案。
這種官商大量往外移民的例子在人類歷史上可能是先例。人類的移民史大都是戰亂及經濟因素的影響。二十世紀中葉之前美國的歐洲移民大都是生活困苦,逃避動亂及宗教迫害的結果。移民來美的也大都是窮困的下階層人民。美國自由女神像的底座就碉有Emma Lazarus (1849-1887) 的十四行詩。其中大家耳熟能詳的是:把你,那些疲乏的、貧困的、渴求自由的大眾,全部送給我 (Give me your tired, your poor, your huddled masses yearning to breathe free),說明了這個現象。
以鄰國日本為例,19世紀中葉開始有對外移民以解決人口過剩的問題,這些移民大都是農工人員。往外移民的趨勢直到二次大戰後初期。七十年代後日本的往外移民不但變得很少,增加的是回流 –– 主要是南美洲的日裔開始返回日本, 稱為「出稼ぎ」 (dekasegi)。剛開始日本社會對這些「出稼ぎ」因為文化差異而有互相適應的問題,也有合法居留的問題。日本政府直至1990年才將這些出稼ぎ合法化。
若問這些中國富人移民的原因,調查顯示是為了生活上的安全,財富有保障,食安問題,污染問題,乾淨,較沒腐敗,教育及權益等等。也就是說在中國生活上不安全,財富沒有保障,飲食不安全,污染嚴重,政治社會腐敗,教育嚴苛不開放及人民缺乏權益等等。這看起來是一個暴政之下強者大肆掠奪而不在乎環境破壞及對人權的極盡蹧蹋的社會。
中國人不是說「中華民族」是很優秀的民族而中華文化是最優美的文化嗎?怎麼到頭來大家都急著要離開天下中心的中原而跑向那些「野蠻落後」的國家呢?吃的用的也是國外的較好較安全,有辦法的人盡量不用本國的產品。這與鄰國的日本可說大異其趣。日本人相信自己的產品,也安心而較喜歡使用自己的產品。
中國人之不相信自己的東西,把自己的環境搞的髒亂說來是自私自利不顧他人死活的那種文化的結果。而追根究底這種無視別人存在的文化源於缺乏「公」及「他人」的觀念。公園,公共場所,廣場 (plaza),公眾圖書館,等等,這些都是西方及現代的觀念。衍生出來的就是對公眾事務的關心與參與,對政治、社會及社區議題及管理的關心。有公的觀念自然會有對他人的觀念。日文的「迷惑」(めいわく, meiwaku) 一語不是我們了解的迷惑一義,而是代表不要打擾別人,儘量不給別人不方便的意思。めいわく是日本文化的要義但卻不是漢文化所重視的。
當台灣的黑心油鬧得大家人心惶惶的時候,被質詢的當時行政院長江宜樺的回答竟然是他家都是吃進口的橄欖油。身為最高行政首長卻不相信自己管轄下的產品之可靠,倒也是這種自私自利不顧他人死活的中華文化的最佳寫照。只是江宜樺有所不知,他所吃的進口橄欖油一般不是西班牙就是義大利的產品。這兩個國家也是相當腐敗的。雖不能說是毒油,但有標示不實的問題。你若不從改善自己的居家環境及社會開始而只求往外逃的話,你會發現這個世界沒有你能逃難及安全的地方。

李堅

 

開羅會議的回顧之二 開羅會議及其後續發展 —– 蔣介石的前後表現

珍珠港事變 (12/7/1941) 後隔日美國對日本及德國宣戰。同年12 月30日蔣介石馬上開口向美國要五億美元的貸款。羅斯福於1942年3月批准了這項貸款但要國民黨發行公債以遏止通膨。但蔣介石只拿錢而不發行公債。這開啟了蔣介石與美國在二次大戰中來來往往的一個模式:美國給錢但要蔣做一些事而蔣則堅持沒有更多的款項他沒辦法做。六個月後蔣介石的胃口更大了,要美國提供三師的軍力,五百架飛機及每個月五千噸的物資。史迪威反對這個要求但羅斯福怕蔣介石向日本投降而同意了。羅斯福怕中國投降後,日本會進攻到印度,甚至中東而與納粹連結起來。1937年開工而於1938年完工的滇緬公路本是國民黨的主要補給路線,1940年日本施壓英國而關閉該公路。1942年日本占領緬甸後切斷了這條補給線。所以美國的援助都是要空運的,耗費不菲,但這顯然無法滿足蔣介石的需求。

羅斯福知道蔣介石集團的問題:貪污,腐敗,不抗日。但當時的國民黨無第二人選。也因賽珍珠的建議而安排了開羅會議,希望能夠藉此穩住並鼓勵國民黨抗日。在開羅會議中雖然有官方的翻譯官,但宋美齡堅持她比較了解蔣介石所以她也要翻譯。因為整個過程有兩個翻譯,耗費很多時間。蔣介石在整個過程中是討價還價,對區域政治 (geopolitics) 的討論沒興趣,要點只在於編列一大推理由來要更多的援助。羅斯福原來擔憂蔣介石的國民黨於戰後有做地區霸主的野心,但他於會議後已沒這個疑慮。羅斯福對蔣介石的印象是善變 (mercurial),護短 (defensive),過於依賴太太。事後羅斯福也向他的兒子Elliott說蔣介石意不在抗日而只要打共產黨。

會議期間蔣介石要盟軍反攻緬甸以重開滇緬公路這條補給線 (稱為Operation BUCCANEER)。羅斯福同意但邱吉爾強烈反對。邱吉爾認為反攻緬甸需要大量的軍力與物資,如此會延誤攻打德國的計劃。中英堅持不下但羅斯福原則同意國民黨的反攻緬甸建議。但等三巨頭到德黑蘭開會 (11/28/1943-12/1/1943) 後,史達林表示蘇聯將會開啟歐洲東部的戰場以牽制德軍,並於德國投降後會對日宣戰。做為交換條件,羅斯福同意蘇聯取回庫頁島的南部,千島列島,Kurile islands,並擁有東北亞勢力的要求。有蘇聯的同意攻打德國及日本,羅斯福放心了多而也才同意邱吉爾的取消反攻緬甸的計劃。知悉反攻緬甸計劃被取消的蔣介石大怒,並於開羅公報 (Cairo Communique, 12/1/1943發佈 ) 筆跡未乾的12月9日向羅斯福要一百億美元的貸款及每個月兩萬噸的資援。羅斯福拒絕了,要蔣介石先抗日再來要求貸款援助。

從1944年3月到12 月,日軍發動三場大規模的「一號作戰」(又稱「大陸打通計劃」,國民黨稱為豫湘桂會戰 )。日軍這幾場在河南,湖南,及廣西的作戰意要連結日軍在大陸與東南亞的通路。國民黨大敗後史迪威與蔣介石的衝突白熱化而成你死我活的狀態。雖然同意史迪威的建議由他來指揮國民黨軍隊,但羅斯福不願見美軍離開中國 (蔣介石的威脅),所以換了魏德邁將軍 (Albert Wedemeyer, 7/9/1897-12/17/1989) 到中國戰區。魏德邁將軍雖然與國民黨的關係較好,但他也無法促使蔣介石改革他的軍隊。「一號作戰」後使國民黨更陷入孤立而不再成為美國考慮的對象。但「一號作戰」後的日軍也變的更過於分散而使中國戰場更陷入膠著的情況。中國戰場從此以後不再是盟軍的考慮對象,主力集中在歐洲戰場及太平洋戰場。

在雅爾達會議期間 (2/4/1945-2/11/1945) 羅斯福已有心臟衰竭而顯得很憔悴。那時歐洲戰場的勝利已指日可待,但對日戰爭的勝算仍是未知數。原子彈的試爆成功仍是半年以後的事。雅爾達會議討論戰後歐洲的佈局並重申蘇俄在東北亞的領土所得及勢力範圍以換取蘇俄於德國投降後的對日開戰。羅斯福總統於1945年4月12 日死於任中,未能看到盟軍的勝利。德國於1945年5月投降後,三巨頭於波茨坦 (7/17/1945-7/26/1945) 召開二次大戰中的最後一次會議。邱吉爾落選所以中途由新上任的Clement Attlee代表英國。會議前十天美國原子彈試爆成功,杜魯門總統因此於「波茨坦宣言」中向日本提出嚴厲的警告。1945年8月6日及8月9日美國於廣島與長崎各投下一顆原子彈。8月9日蘇聯向日宣戰,出兵東北。8月15日日本投降。

羅斯福總統邀請蔣介石到開羅會議的原意是要給蔣介石一個面子,並希望藉此提升國民黨的士氣以對抗日本。但蔣介石與宋美齡不但在開羅會議中惹人怨而大失國際面子,爾後中國也節節敗於日本。這個結果使得本來對國民黨就已不滿的美國更是大失所望。美國從此專注於太平洋戰爭的跳島戰術 (island-hopping offensive) 而不再重視中國戰區 ( 盟軍下的中緬印戰區, CBI Theater )。羅斯福總統死後上任的杜魯門總統對國民黨則很不友善。1949年10月1日中共建國後,杜魯門於1950年1月5日宣布美國不再介入中國的事務。但北韓於6月25日侵入南韓後,驚覺到俄共的擴張,杜魯門派出第七艦隊到台灣海峽防止中共的入侵。

沒有能力卻有自大妄想的國民黨 (及中共) 都稱雅爾達會議為密約。事實是這同德黑蘭會議及波茨坦會議一樣都是二次大戰中的三巨頭會議。如果蔣介石在開羅會議中表現出有能力,或說國民黨與共產黨能展現出抗日的能力,則美國沒有必要引蘇聯向日宣戰來換取蘇聯在東北亞的勢力範圍。說雅爾達是密約只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李堅

馬列上帝。共產如來—— 媽祖當然也要納為共產黨員

讀過馬克思 ( Karl Marx, 5/5/1818 – 3/14/1883 ) 著作的人可能不多,但大多人可能都知道他曾說過「宗教是人民的鴉片」這句話。馬克斯對宗教的態度是複雜的,但一般而言他對宗教的態度是負面的。馬克思固然運用了辯證哲學 – 一門在印度及希臘都存在已久的論證方法,他也探討了歷史進化的唯物觀念,但提出「歷史唯物論」這個名詞的人並不是馬克思。而將「歷史唯物論」列為教條而反對宗教信仰的是列寧的俄共。師承馬列的中共也把那一套無神論引進中國。當1954年達賴十四世到北京與中共做和平談判時,毛澤東也跟達賴十四世說宗教是人民的鴉片。中共是無神論的,其迫害宗教是惡名昭彰的,但最近卻大做海峽兩岸的佛教、道教與基督教的「交流」。儼然以「宗教鴉片」的販毒者自居。

但要交流也要看甚麼流要跟中共交。最早跟中共進行交流的就是佛教了,而最具代表的不外是佛光山的星雲了。從1989年與中國國家主席楊尚昆會面後,接下來的國家主席江澤民,胡錦濤與目前的習進平都與星雲會過面。不只國家主席,星雲與中國的許多省的部級以上的官員也都有會面來往。星雲若到中國弘揚佛法我們無話可說,還會深表支持。但星雲可曾為中共迫害佛教及其他宗教的事實發表意見?遠的不說,不信輪迴轉世的中共在1995拘禁更登雀吉尼瑪 ( Gendun Choekyi Nyima ) 及其家人。更登雀吉尼瑪是達賴十四世認定的班禪十一世 ( 班禪十世的轉世)。為了一別苗頭中共也推出他們的轉世人選 – 監贊諾布 ( Gyaincain Norbu )。意思是「轉世」可以,但要聽我的才算數。藏人稱前者為藏班禪,後者為漢班禪。就這種迫害 ( 藏傳 ) 佛教一事,星雲可曾為藏人聲援過。不但沒有聲援過藏傳佛教,有的是落井下石。

星雲不但沒有在中國宣揚佛法,反而在台灣宣揚中共。看他的描述你會認為中國的歷屆主席都是深諳佛法的。星雲說江澤民與他談論佛學,他 ( 江澤民 ) 甚至能把《瑜珈焰口》裡的《召請文》從頭到尾背出來。習進平會面星雲時說”大師送我的書,我全部讀完了”。對中共而言,還有比星雲更理想的台灣佛教統戰人物嗎?

基督教雖只占台灣人口的百分之五左右,但許多信徒位居要津。有鑑於此基督教的統戰也成為中共對台宗教統戰的方針之一。2013年的8月底,以台灣的「蒲公英希望基金會」為首與中國的「中國基督教協會」及「三自愛國教會」在台北召開「兩岸基督教論壇」。蒲公英基金會不但被指控大量盜用港台地區的基督教刊物,也不被台灣悠久歷史的長老教會視為代表台灣。而中國基督協會及三自會更不用說是中共基督教的統戰機構了。這些「交流」的「基督徒」是不會看到在中國估計有五千萬人的家庭教會的。基督徒是在被迫害的歷史中成長茁壯的,中共顯然看不懂這個道理。

除了佛教與基督教的統戰,源於中國而占台灣人口最大宗的道教當然是中共的目標。有了大甲鎮瀾宮董事長顏清標這種人更突顯出整個統戰的焦點於被統戰人的流別。

由於早期航海的不安全,海神的祭拜是各個臨海的文化都有的。若以數目來說希臘具有最多的海神,但目前顯然只是神話傳說而以。以台灣的媽祖祭拜文化來說可說是個異數。媽祖 ( 林默娘 ) 是一千年前福建沿海地區據聞「以巫祝為事,能預知人禍福」的女巫。 也有傳說她為了救父兄而入海罹難, 事後羽化登天成仙。死後被神格化而受人建廟膜拜。原本只是當地漁民出海捕魚的保護神,卻因漢人移民要渡過危險而死亡率極高的黑水溝 (台灣海峽) 而成為在台灣有廣泛信徒的過海媽祖。據估計台灣的媽祖廟有510間。有異於佛教與基督教,道教 ( 如媽祖 ) 是源於中國而自然會成為中共宗教統戰的目標。2004年在「中華媽祖交流協會」成立的賀信中,時任中共中常委及全國政協主席的賈慶林就說:「媽祖文化是中華優秀文化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團結海內外中華兒女,促進海峽兩岸交流與合作的橋梁與紐帶」。不說媽祖信仰而說媽祖文化意要將媽祖去神格化而納入中共的編制。

中共要以馬祖統戰台灣,在台灣自然會有人要高度配合。大甲鎮瀾宮董事長顏清標之為代表人物卻也讓人看出是甚麼樣的人要被統戰。黑道出身,有盜採砂石、販賣海砂屋、貪汙、槍砲、殺人未遂、頂替種種罪名而曾遭管訓及入獄的顏清標,也不需漂白或有甚麼「宗教感驗」就得以縱橫於台灣的政界及宗教界。這固然是奇談但卻也反應出台灣社會的水準,信仰的商業化、幫派化與政治化。冬瓜標於1999年率眾經過香港到湄洲進香,回來後便推動「宗教直航」。在很多中國媽祖來台及台灣媽祖到中國進香的活動中我們都看到了顏清標的影子。而從2006年開始由福建廣播影視製作的「媽祖之光」電視晚會首度在台登場。在截至目前為止的十多場晚會中有七場就是在大甲。推動媽祖統戰在台灣的運作,捨冬瓜標其誰。當2009年達賴十四世接受南部眾縣市長之邀來台為莫拉克颱風的災民祈福時,顏清標說為災民祈福很好,但扯到政治就不好了。好像冬瓜標是不涉政治的,而強龍不壓地頭蛇的指控也很明顯。

中國是一個沒有宗教自由的國家,而中共迫害各宗教的歷史是血跡斑斑的。對各不同宗教的信徒而言說中共是個邪魔政權並不為過。那麼,是甚麼樣的宗教信徒會與這個邪魔政權握手言歡呢?

李堅

中華文化的說文解字──長安、紐約、拉薩、包容

統派人士頗愛誇噓「中華民族是最具包容性的民族」。這個說法不管在句法上或邏輯上都是說不通的。第一個問題是根本沒有「中華民族」這個東西。現代的民族觀念也不過才兩百年而已,而「中華民族」這個口號也不過是孫文於1918年所寫的「三民主義」中才開始提倡的。他把「中華民族主義」界定為「漢滿蒙回藏五族共和」。但我們都知道,只有漢滿可說共和,外蒙獨立了,內蒙及回族處於被壓迫的狀況,而藏人的受苦受難令人不勝唏噓,如何說有五族共和的「中華民族」呢?若我們將此句改為「漢文化是一個有包容性的文化」,則多少有其真實性。不過那也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

羅馬帝國是人類文明史上的偉大帝國。東西羅馬帝國(27 BC-1453 AD)被史家僉認是很有包容力的帝國。軍力強大是羅馬帝國一直能擴張的原因之一,而其軍事將領不乏本土的義大利人,也諸多有猶太人、希臘人及敘利亞人。在二世紀的羅馬有許多鉅富及強人是北非及西班人。而羅馬帝國前後共有147個帝王。在這些帝王中許多不是義大利本土人,而是在西班牙、法國、希臘、北非及敘利亞地區產生的,而也甚至有奴隸的後代。(當今的美國歐巴馬總統是非裔後代,其太太Michelle則是美國奴隸的後代)。羅馬帝國的包容力可見一斑。

與羅馬帝國約同時的唐朝(618-907)是個盛世,也是包容力強的時期。據估計,盛唐的首都長安有三分之一的人口是外籍人士。這裡面有商人、學者,使者、僧侶、傳教士,而搞不好也有背包客。這些外籍人士自然豐富了唐朝的文化,其影響唐文化的文學、科技、音樂及飲食是不能忽略的。有容乃大可是一個適當的註解。

要了解當年長安的盛世,我們可以拿當今的美國做個對比。美國是當今全球的首富、首強。約約市的人口中有三分之一是屬外籍人士(foreign born)的。除了觀光客外,我們在洛杉磯地區也不時聽到不同的語言之使用。依最近的人口普查顯示,洛杉磯郡中的人口中有35.6%是foreign born,而全加州的foreign born比例是27.2%。移民豐富了美國的文化,也幫助了美國於學術界及科技界執世界之牛耳。

中華文化如今不但不再見包容力,反而變成心胸狹窄,目光如豆的卑劣文化。我們且以漢藏關係來看。中共政權對藏人的迫害可說是欺詐一貫, 趕盡殺絕。藏人的精神領袖達賴喇嘛一再的強調,他並不追求西藏的獨立,但只希望能求取西藏文化的自主與延續。即使是這麼謙卑的要求也遭到中共政權的一貫打壓並指控這位諾貝爾和平獎的得主為「達賴集團」。唐朝盛世已不再,而中華文化是越來越往下坡走了。

盛世的美國人是強調「明天會更好」的,台灣人也應做如是觀。只要我們努力,台灣的明天是會更好的。走下坡的中華文化人是不會有那種觀念的,倒底漢唐盛世已是過去的事。中國人不是喜歡說「一代不如一代」嗎?這種說法其來有自,因為中國的盛世已不再,自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中華文化的說文解字──「中國人不打中國人」

語言及文字是一個文化的表徵,但我們若只經由語文及文字去了解一個文化的話,常常會有許多的誤解與錯估。這種現象尤其突顯於對中國文化的了解上。歷史悠久的華夏文化自然有其奧妙之處或者說有其”奧”處。

「中國人不打中國人」這句話流傳已久,而也有許多人相信這句話的表意。但奇妙的是,也只有中國文化中有此口號。我從未聽說日本有「日本人不打日本人」的口號或台灣有「台灣人不打台灣人」的說法。在美國也從未聽過「美國人不打美國人」。就唯獨中國人有這八字真言。這句話所以能夠流傳多少淵源於一些中國民族主義者及被統治者的一廂情願。但這不是本文要探討的要點。事實是,打中國人的大都是中國人,殺中國人的也大都是中國人

我們就以R. J. Rummel的「Death by Government」與「China’s Bloody Century」兩書為佐證。依Rummel的估計,軍閥割據時期,中國死了63萬人,國民黨時期,中國死了兩百七十二萬人,中日戰爭期間中國死了一千萬人,日軍於中國屠殺了四百萬人,國共內戰中國死了約五百萬人。中國「解放」後情況只有更壞。中共建立集權統治初期,中國死了八百四十二萬人,人民公社及大躍進期間死了七百四十七萬人,隨後的飢荒死了一千萬人,文革期間死了七百七十三萬人,改革至今死了八十七萬人。Rummel 之後做了個調整及總結──1928年至1987年間,中國共死了七千六百七十萬人。

除了R. J. Rummel外,也有不同的學者做類似的研究。早在30多年前,中國剛開放不久,就有一個耶魯的經濟學者依中國的人口統計資料,大約估計中國於大躍進期間死亡了兩千參百萬人。而較近的數字則來自一位研究中國農村歷史的Frank Dikotter。據Dikotter的估計,中國於1958年到1962年間共死了四千五百萬人。其中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八(兩百五十萬人以上)是被刑求至死或屠殺的,其餘則是餓死的。若以毛澤東及蔣介石個人而言,毛澤東在中國殺了三千七百八十二萬人,而蔣介石則屠宰了一千萬人。

中國的近代史是充滿了苦難與血淚的。進入20世紀以來可是沒有一個國家像中國那樣死傷慘重的。中國的文人慣於把中國的苦難歸究於西方列強及日本的侵犯。但事實是大部份的災難是中國人加諸於中國人的。若以這個背景來看,「中國人不打中國人」可能是一種呼籲。但以字句及行文來看,一般人是把這句話當成是客觀的陳述的。也就是說,他們是相信中國人是不會打中國人的。但事實可不是如此。

美國社會是強調人的言、行、意是要一致的。Say what you mean, mean what you say。但美國人到底是個年輕的民族,怎能與有數千年歷史的華夏文化相比。中國人不只常言行不一致,而也時意有所指。除非你也由那醬缸泡出來,你是無法去了解中華文化的奧義的。但也未必如此。只要你能實事求是,攤開數據並做逆向思考,你就能了解中華文化的涵義及其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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