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成虛幻‧虛幻成真 —- 拉斯維加斯,台北市,宜蘭市

成立於1776年的莫斯科波修瓦芭蕾舞團 (Bolshoi Ballet) 是俄國最有名,而也是全世界芭蕾舞界頂尖的芭蕾舞團。這支成立於沙皇時代的芭蕾舞團,卻也能活過共產革命及共產主義倒台後的今日,這多少源於各個政治勢力都想藉用藝術及表演來暗銷他們的理念。列寧及其圈內人都把芭蕾舞及戲劇當做是推銷他們革命思想的工具。在俄國,這種暗銷及意涵的傳遞還算相當的含蓄與間接。但當中共也把芭蕾舞運用於宣傳後,多少源於中國文化水平的低落,其產品就缺乏藝術品質及格調,而多少成為西方人士嘲笑的對象。在江青的年代,一些樣板戲如白毛女,紅色娘子軍等,到處公演。一些不合中國國情的西方舞式,如男女對跳及旋轉舞等也都被江青取消掉了。

但波修瓦芭蕾舞團之能於世界上占有頂尖地位,主要還是舞藝的湛深。其錄取人員之精挑細選及訓練之嚴格是有名的。到俄國的觀光客也都想欣賞波修瓦芭蕾舞的表演,但他們都會發現一票難求。但一票難求的波修瓦芭蕾舞團在1996年訪美表演中栽了個大跟斗。

1996年10月,當時成立已有221年,而首次於蘇聯倒台後到美國公演的波修瓦芭蕾舞團,在拉斯維加斯遇到了滑鐵盧。在首場(10月8日)的表演中,有七千座席的阿拉丁旅館的表演中心只賣出了1500張票。有人將那場失敗歸咎於缺乏宣傳,缺乏對波修瓦芭蕾舞團的介紹。也有人指出拉斯維加斯不適合這種藝術團體。當時波修瓦芭蕾舞團的執行長可可寧(Vladimir Kokonin)就說:在拉斯維加斯,我們有假的紐約,假的開羅,假的羅馬。我們現在有一個真正的波修瓦芭蕾舞,但卻沒有人要看!

拉斯維加斯的許多大旅館都仿世界的名勝而建立。除了紐約外,也有巴黎,金字塔,凱撤宮,金銀島,海市蜃樓,.…等等,不一而足。這是一個賭城,一個罪惡之城(sin city)。拉斯維加斯有許多虛假的東西,要的只是提供人們一個離開現實而求取歡樂的場所。它同迪斯耐樂園一樣。只不過是一個以成人為對象,一個以兒童為對象。這麼個虛構擬真的場所至少提供人們一個虛幻的歡樂空間去做短暫的逃避。

在台灣,我們也有這種虛構的空間。但它沒有帶來歡樂,只帶來混淆與荒謬。

走在台北,你會發現這是個小中國。有北平路,廣州街,開封街,漢口街,承德路,南昌街,長沙街,重慶南路…..等等。據一個統計,台北市共有154條街道的名字是以中國的地名(尚包括不是中國的西藏)來命名的。這其中,浙江省獨厚,有18條街名。居其次的福建省有14條。

台灣的街道不只有這種中國地名的污染,各城市的主要街道也都變成不是中山路就是中正路了。以台北市來說,當年的中正路(拓寬前的忠孝東西路)還是台北市市區唯一不能分段的,門牌號碼都上萬號。這種上萬號的門牌在台灣是很少見的。後來之所以改名,據說是在馬路拓寬後由蔣介石於1970年建議改名,以合八德街道的命名(忠孝、仁愛、信義、和平)的。看當年的中山南北路與中正路就貫穿台北市的正中央(當今的火車站,行政院與監察院一帶)而分割成四塊。在台灣,大家好像都習以為常而認為中山路或中正路就是主要街道了。

第一次到日本時,我的舅舅說要帶我到他們城市的主街(メイン・ストリート,Main Street,也叫大通り)買東西。來美國後也發現大部分城市都有條主要街道,就叫做主街(Main Street)。好像只有台灣人認為他們的主街不叫主街,而以一個爭議性人物孫中山(也不是他的本名),或是殺人魔王蔣介石來命名的。這種荒謬的現象於2003年在宜蘭市上演了一場醜劇。

宜蘭市本來有一條紀念蔣渭水(8/6/1890-8/15/1931)的渭水路,這條渭水路是連接中山路的。2003年,時任縣長的劉守成在沒有事先做好宣導的情況下,舉辦了渭水路與中山路改名的「意願調查」投票。結果渭水路敗給了中山路,而由宜蘭市的地圖上消失。宜蘭出的名人竟然不見容於自己的故鄉。蔣渭水當年固然對台灣的文化、社會及政治運動有很大的貢獻,但他的一些雖不是很強的祖國派思惟也是值得檢討的。這是題外話。要點是渭水路之敗給中山路顯示了台灣人之將中山路等同於主街的想法,忘掉了那是一個外來暴政強壓在台灣社會上的產物。2015年10月,宜蘭市公所有意將另一條街(崇聖街)改名為渭水路。藉以補足本地名人卻不見容於本地的荒謬。

宜蘭市出了個台灣的先賢蔣渭水,但宜蘭市民卻寧願去擁抱一個與台灣及宜蘭都沒有關係的孫中山,而把原有的渭水路廢除掉。也不能完全說是遠來的和尚會念經的效應,無寧是宜蘭人缺乏對自己鄉土的認識,及台灣人普遍的對台灣歷史缺乏了解的結果。中山路,中正路,中華路及台北的小中國街道的命名法是強加於台灣人民身上的。那是一個暴政下的虛幻產物。拉斯維加斯及狄斯耐樂園的虛幻帶來了歡樂。大家知道那是假的,是虛幻的,但它提供了人們一個離開現實世界的空間。但暴政下的虛假你只有接受的份。久而久之,假的好像也就變成真的了。

李堅

鄭芝龍的傳人之四 鄭芝龍與施琅的不同下場 —-當主權意識高漲下會有不同結局嗎?

鄭芝龍率眾降清但最後卻遭到全家被株的厄運。鄭芝龍是個投機性格很強而也不惜犧牲同志的人。投機的人都是會算計的,亦商亦盜的鄭芝龍當然有他的盤算。但看來他是算錯了計。

要說算計,我們來看一丘之貉而比鄭芝龍更沒有格調的施琅。世琅本也跟隨鄭芝龍降清,但後來又改變了主意而去依附鄭成功。有軍事才華的他成為鄭成功的主要助手。期間鄭成功的手下曾德一度得罪了施琅而遭施琅逮捕。在鄭成功說不能殺之下,施琅還是將曾德處死。嚴厲又暴戾的鄭成功因此要將施琅的全家處死。施琅得以逃脫,但他的父親與兄弟皆遭處死。施琅因此再度降清而成為後來攻台的主要人物。攻下台灣後的施琅也奪占了南台灣已開墾田園的一半,稱之為「施侯租田園」。「施侯大租」也是台灣大租戶的源頭,直至日本治台後才廢止。

一些歷史紀錄顯示,施琅是個喜歡公報私仇的人。而看他本來是鄭芝龍的人馬,隨鄭芝龍降清,旋而又轉附鄭成功,與鄭成功有衝突後再去降清。鄭成功死後施琅說服清廷攻台,62歲的他領兵攻台。由這些轉換過程來看,施琅不但是個投機份子,也是個不知忠誠為何物的人。但投機份子本來就是不知忠誠為何物的人。鄭芝龍身為唐王的南安侯,負責南明的所有軍事事務,但卻降清。可以說他看衰南明而去依附一個中原的新主子。鄭芝籠之所以與施琅有不同的結局在於施琅與鄭成功的恩怨及時勢所造成的因緣際會。

除了算錯了計外,我們也可以說鄭芝龍不了解滿人的清朝。這種說法只能說是一種臆測。鄭芝龍有多了解清朝,我們不得而知。他也許看到大勢已去而「西瓜偎大邊」起來。說到不了解清朝及「西瓜偎大邊」,就不能不讓人想起絡繹於中國及中南海道路上的台灣政商人士,他們有多了解中國?三十多年前當中國剛開放時,你可說那時在戒嚴下受「炎黃子孫」教育長大的台灣人,以為與中國人同文同種而不知兩邊的差別。但三十多年後的今天呢?

先說到底有多少台商在中國吧。或說有多少台灣人長住中國。這個數目說法不一,而且相差極大。若以2011年中國的普查數字來看,長住中國的台灣人總數為十七萬兩百八十三人。但據當年的北京台商協會指出,人數絕對超過一百五十萬人。台商最多是在長江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長江三角長住台商就超過八十萬人。珠三角長住台商也有近六十萬人 (當年廣東省台辦的統計)。也有人估計在中國的長住台灣人有兩百萬人。這個數目可說不小。台商在中國固然人數多,但在黑牢中的也不少。到底有多少,確切數目也不得而知。以「台灣投資中國受害者協會」的理事長高為邦於2008年依據被關押後獲釋的台商提供的資料得知,東莞監獄至少關押178名台商,福建有兩個監獄關押了400名台商,福建莆田監獄關了五百名台商。估計2007年全中國就有兩千名台商在黑牢裏。以 2007年台灣監獄總人數共五萬三千三百人來看,在中國因案入獄的台灣人在比率上顯然過高。入獄的當然不乏一般的罪犯,但許多是與地方政府的商務糾紛所導致的冤獄。

談到商務糾紛。以2005年的資料顯示,向台灣的海基會投訴的台商受害案件就已超過一千多件。當年阿扁執政時期,海基會出版的雜誌《兩岸經貿》,每個月都會登一篇有關台商受害的故事。但在馬英九上台後,這種故事就不再登了。高為邦指出,掠奪台商就是中國的國家政策。理由是,以非法手段對台商下手的中方人士及官員,中國從來沒有處罰過。謊言與暴力是中共政權的兩大支柱,對台商當然沒有例外。

既然有這麼多人下獄,而也有這麼多不合理的商務糾紛,但還是有許多台商前撲後繼的大膽西進。理由之一不外是那是投資的風險之一。理由之二是,還是有不少人賺到了錢,何防賭一下。 算是賭徒心理。就像到賭城賭博的人一樣,只會談他贏的那遭,但不會提及共輸了多少錢。理由之三是無知。台商也好,台灣人也好,對中共政權的本質都欠缺了解。

2010年台灣的馬政權與中國簽了ECFA協定。英國的頂尖智庫「王家國際事務研究所」 (Chatham House) 就於2010年11月發表一篇名為 「跨過台灣海峽的投資」(Investment Across the Taiwan Strait) 的論述,針對ECFA提出政策上的建議與警告。王家國際事務研究所是於過去七年來都於全球6618個智庫中排名第二,僅次於美國布魯金斯研究院 (Brookings Institution) 的智庫。在王家國際事務研究所的報告中,建議台灣必須要投資多元,不要太依賴中國,不能忽略中國的威脅及中國內部的不穩定性,也應於來往中對中國的改革作出貢獻。無獨有偶, 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奬得主克魯曼 (Paul Krugman), 也於1990年代在與日本的經濟學家藤田昌久共同發表的「新經濟地理理論」 (New Economic Geography) 中,強調國家主權在國際經濟中的重要性。克魯曼強調在國際貿易中,我們必須以主權來保護自己的人民。

追根究底問題還是在於主權。也許我們不能太苛責鄭芝龍,他說來只是一個十七世紀封建時代,只知皇恩天命而不知主權為何物的奸商海賊。但在21世紀的今天,鄭芝龍的徒子徒孫們卻大量的如飛蛾撲火般地飛向北京,不知死之將至。其中當然也有不少人企盼成為施琅第二。但當台灣的主權意識高漲時,施琅們也將都會成為鄭芝龍們。 (系列完)

李堅

鄭芝龍的傳人之三 台商對中國的貢獻 —供奉統一?奉獻主權?

2010年中國取代日本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從早期消費能力比第三世界的窮國家如海地都不如的情況下,發展到今天的快速經濟成長而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過程與結果都令人瞠目結舌。中國的經濟發展是採用出口導向的方式,基本上是依循日本、台灣與南韓的模式。

改革前,中國的對外貿易都是透過香港的。開放後至今香港也都佔有重要的地位。從1999年開始,美國才成為中國最大的出口國,香港第二。除了2013年那年香港再躍居第一,美國第二外,美國都一直維持為中國最大的出口國。2015年,中國的出口國依序是美國,香港,日本,南韓。台灣則排在第十七。在李登輝及陳水扁時代,台灣在中國外銷排名上大都名列在八、九名左右。

在中國的進口方面,早期大都以日本與台灣為主,南韓與美國則分列三與四。2005年開始,南韓取代台灣成為中國的第二大進口國家。到2013年,南韓更取代日本成為中國最大的進口國家。2015年,中國進口國家的排序是南韓,日本,台灣,美國。

中國這種出口導向的經濟發展模式,對我們台灣人來說都是相當熟悉的。台灣在戰後是以貿易立國的。早期台灣外銷的主要市場是美國。在八十年代,台灣對美國的貿易順差僅次於日本。那時的台灣常常上美國的媒體。美國一向是台灣的最大出口國。但從2001年開始,香港成為台灣的最大出口地區,美國退居第二,日本第三,中國第四。 2004年後,中國就成為台灣的最大出口國家。在進口方面,日本與美國向來是台灣的主要進口國家。從2006年起,中國取代美國成為台灣第二大進口國。若以2014年前九個月的數據來看,中國將取代日本成為台灣最大的進口國。

以中國的眼光來看,台灣在中國的進口上佔有重要地位,但台灣在中國的出口則所佔的比例不高 (一般排在十幾名左右)。若以台灣的眼光來看,中國已成為台灣最大的進出口國家。雖然從2007年來,中國也都已成為日本與南韓的最大進出口國家。但總的來說台灣處於不利的地位。因為台灣的經濟體沒有日本與南韓來的大。而中國對台灣的併吞野心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而以2013年的資料來看,出口中國占台灣出口總值的26.77%,若含出口香港則占台灣出口總值的36.69%。這種對中國出口的依賴程度是相當驚人的。

中國的經濟發展方式與模式由台灣、日本、南韓的角度來看固然一清二楚,但還有一點不同的地方,在於中國經濟發展的速度相當驚人。就這一點來說我們就不得不來看「同文同種」的台商所扮演的角色的了。

從中國開始對外開放以來,台商就前撲後進的湧進中國。即使在李登輝的「戒急用忍」時代及陳水扁執政時期,台商便已於中國造成相當大的經濟效應。在《台商對中國經濟發展的貢獻1988-2008年》的一篇論文裏,政大的童振源與洪家科,就綜合公私團體的資料做為基礎來做推算。他們用到了經濟部投審會,行政院陸委會,及一些公私部門的估計。他們也考慮到台商常常經由第三地 (英屬維京群島,開曼群島及香港等) 轉投資的作法。他們計算的結論是,自1979年至2008年,累計台商在中國直接投資金額高達1222.85億美元,占同時期累計外商在中國直接投資金額的14.34%。台商名列中國第四大外資。但若加經由第三地的轉投資,則台商名列第二,僅次於香港。從1980年至2008年,累計台商在中國國際貿易的總額為一兆四千四百五十八億美元,占同時期中國國際貿易總額的9.89%。2008年底,台商在中國雇用的就業人口數為1443.41萬人,占同時期中國勞動人口數的1.86%。從1992年至2007年,台商在中國繳納的稅賦總額約為878億美元,占同時期中國財政稅收總額的2.69%。

在李登輝及陳水扁時期的半約束情況下,台商的西進都已如此。2008年馬英九上來後,台灣可說是對中國全面開放。台商人員的西進可能增加不大,但大量西進的可能就是台資了。真的是大水庫通小水庫了。從馬英九上任以來,台灣的上市公司就匯去中國345億美元,超過過去總匯款數( 1.96兆台幣) 的一半以上。在最高的2011年,一年就有1949億台幣匯去中國。2014年開始,金融界的匯款首次超過電子業的匯款,共達684億台幣。其中與馬英九有特殊關係的富邦金控的投資匯款占最大宗。富邦於2014年就投資中國的華一銀行271億台幣。在過去六年來,台灣的上市公司匯到中國共一點零八兆台幣,但匯回台灣的卻只有六四零億台幣,不到百分之六。(Taipei Times, 2015年4月6日)

台商對中國的經濟固然有所幫助,但台商對中國最大的「貢獻」將在於台灣主權的流失與自由民主的殆盡。商人也許在商言商,但純商業在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都不存在,更何況是在一個極權政體裏。中共極權政體用的是以政逼商,以商逼台就範。而在這種運作模式中,台商成為攻台的棋子。成者將享有有如施琅家族般的特權,敗者則將如鄭芝龍般的父子皆亡的下場。台商也許在商言商,但當他的對象是中共時,將會是一場個人,家族與國家生死存亡的賭博。

李堅

 

 

 

 

鄭芝龍的傳人之二 清朝能,中國為什麼不能 —–鄭芝龍們的精神與基因

鄭芝龍從一個貧窮人家的子弟縱橫奮鬥到成為東亞海上的霸主。他斡旋於日本人,荷蘭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與東南亞人之間,亦商亦盜。他與明清都有交涉。成於商的他最後是敗於政治。但也因為有他建立的基業,使得鄭成功能於1659年率領十七萬人員,三千艘船隻攻打金陵 (南京),但功敗垂成。失利後的鄭成功重整剩餘的兩萬五千人員及八百艘船隻,於兩年後的1661年攻打荷蘭人,以求取他的海外基地。1662年荷蘭人離台,鄭成攻進站台灣,而也從此展開了台灣與中國糾葛不清的關係。

鄭芝龍傳奇的產生有其因緣際會,當然也有其個人的因素。先來說因緣際會吧。首先是歐洲於十五世紀開始往外探險,並從事掠奪與貿易。十六世紀後歐洲商人逐漸進入東亞,積極的向中國及日本扣關。日本的德川幕府雖然於1633年頒布第一次的鎖國令,但仍准許明朝與荷蘭的對日貿易。進入十七世紀後,東亞的海運及貿易絡繹不絕。1604年出生的鄭芝龍正是成長於這個年代的人。年輕時到澳門學經商,之後往來於東南亞與日本之間。又有語言天才,人又長的飄翩,又靠對了人—-當時的大海盜李旦。不只冒險犯難,人又投機,又敢背叛當年的結拜兄弟。這些因素使鄭芝龍的事業扶搖直上。但「鄭芝龍」為什麼是個福建泉州人,而不是北京人,或杭州、上海人呢?

中國人從來就是個陸地動物而不是海上人。歷史上中國的來往對象及外患大都由北方及中亞而來。要了解中國的固有版圖看長城的建構即知。萬里長城說來就是中國的固有疆域的國界。中國大陸東邊的海岸線也就是他東邊的國界。原本一直是陸地動物的中國人是不知,也不會往海外做擴展的。明朝固然有鄭和 (1371-1433) 的七次下西洋 (1405-1431),而也遠至印度,阿拉伯及非洲。場面相當可觀,但其歷史意義及後續並不大。而鄭和本人也是個回族,波斯人的後裔。雖下了七次西洋,但這並沒改變漢人為陸地動物的本質。有學者將這個現象歸因於中國當年並不了解海洋及海外的經濟利益。

中國人一直是個陸地動物的主要理由,源於歷史上的禍患都是由陸地來的,沒有由海上來的侵犯。雖然很早就有倭寇的問題,但規模不大。一直到明朝倭寇才開始成為大患。倭寇的成員來自百越人,漢人與日本人。據估計倭寇的成員組合二成是日本人,八成是漢人。這些漢人倭寇中也包括我們了解的鄭芝龍,李旦,顏思齊等亦商亦盜的人物。這些人都是由福建地區而來的理由,也不外福建及廣東等百越之地在當時還是個邊疆及化外之地,說來是個天高皇帝遠的偏遠地區。既然是個天高皇帝遠的偏遠地區,中央權力也鞭長莫及,而一些勇於冒險犯難的人就會突出而敢於冒進。邊疆地區的福建與廣東也就成為當時漢人海盜的主要來源地。

除了荷蘭人,西班牙人與葡萄牙人之來到東亞所引起的客觀形勢變化,及閩粵之為遍陲之地外,鄭芝龍本人的特質也使他於當時成為一個相當突出的角色。鄭芝龍本人聰明而也一表人才。他敢衝敢拼,精通多國語言,而成為當時跨文化的人物。他顯然善於經商,而於國際貿易上縱橫捭闔而成一方之霸。但他也是個沒什麼道義原則與認識的小人。亦商亦盜的他不能說不是商界的天才,但在政治文化的了解力與判斷上看來卻不幸是個白痴。用同樣投機的態度去反覆於明朝主子與清朝的新主子之間,到頭來是他與兒子及族人的遭誅。

鄭芝龍及其家人之遭誅滅已有三百多年了,但他的陰魂顯然不散。更確切的說是他的精神及DNA仍綿綿延延的留了下來。而在進入21世紀的今天,我們更看到鄭芝龍的傳人們蠢蠢欲動,縱橫於海峽兩岸之間。

二次大戰後的東亞,美國勢力開始進駐而成為主要的力量。台灣也同日本及南韓一樣,於早期採取以對美國的出口為主的經濟措施。台灣商人從無到有,建立起與美國及全世界的通商管道及網絡,成績倒也相當可觀。1978年,那個說「不管白貓黑貓,能抓老鼠的就是好貓」的鄧小平上台了。原本就習慣於不靠政府而單打獨鬥的台商,本來是偷偷摸摸,但最後是明目張膽的湧向中國開發那資本主義的處女地。對無祖國的商人來說,不管賺的是台幣,日幣,人民幣,美金或歐元,都是錢。會賺錢的就是好商人。即使是在1989年的六四事件後,當西方的大企業怕被人視為與暴政做生意而裹足不前時,台商可沒有這種道德上的牽掛,也不知何為「戒急用忍」,更不會去考慮到與敵國交往應注意的事項。台商於是一批又一批的向西冒進。也因為有過去與歐美日本各國貿易的經驗,台商把經商的方法、管道與經驗都帶去了中國。而最終工廠也一個又一個的遷移了過去。要說中國開放後的經濟之能快速發展,台商不能不說居功厥偉。

幫助了中國經濟的同時也使不少台商因而致富。而在同時,一些穿梭於海峽兩岸的紅頂商人也應運而生。他們縱橫於台灣與中國之間而為「統一大業」效力。清朝能,為什麼中國共產黨就不能。若要看清朝拿下台灣的歷史,這些紅頂商人也應知道鄭芝龍的下場。

 

李堅

鄭芝龍的傳人之一 十七世紀的東亞海上霸王 —-鄭芝龍的傳奇人生

鄭一官 (1604-1661)「性清逸蕩,不喜讀書,有膂力,好拳棒」(《台灣外記》)。生於福建南安,人長得高大英俊的他於十歲時,在遊戲中將石頭誤擊太守紗帽,太守見他清秀美貌,笑而不罰他。家裡貧窮的鄭一官於十七歲時與兄弟一同到澳門投靠舅父黃程學習經商。鄭一官於那時受洗為天主教徒而名為尼古拉‧嘉斯帕 (Nicholas Gaspard),但當時的歐洲人皆稱他為尼古拉‧一官(Nicholas Iquan)。

鄭一官從此往來於馬尼拉,東南亞與日本之間從事貿易。會說葡萄牙語,西班牙語,荷蘭語與日語的他,後來在日本九州因學習劍道的因緣,與一個同道的姪女田川氏結為夫妻,也投靠了當時的大海盜李旦。鄭一官對李旦”以父事之”,而李旦也將他”撫為義子”。鄭一官當李旦的得力助手,也當他的翻譯人員。從此以後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巴達維亞城日誌》,《平戶荷蘭館日誌》及《長崎商館日誌》就出現了尼古拉‧一官的名字。1625年李旦過世後,鄭一官繼承了他的部分產業 (主要是台灣的部分)。

1624年,也因海上貿易致富而居住於日本的顏思齊 (1589-1625) ,與鄭一官等28人結拜為兄弟,以顏思齊為首,而與日本人合夥要對德川幕府進行叛變。東窗事發後分乘13艘船逃到笨港 (今北港),開始從事開墾,並到漳泉故里招募移民。1625年,嚴思齊於暴飲暴食後病逝。眾海盜經過”拜劍躍起說” (《鄭成功傳》) 或”擲碗說” (《台灣外記》),而以”天意”為由共推鄭一官為盟主。鄭一官從此改名為鄭芝龍,而在台灣結盟的18兄弟也稱之為十八芝。

亦商亦盜的鄭芝龍從1626年至1628年間,以台灣的魍港 (今布袋鎮的美里) 為基地,開始掠奪福建及廣東沿海,但獨厚泉州。不但不劫掠泉州反而會濟貧。使他在泉州的威望比官家還高。勢力已龐大的鄭芝龍也於此時擊敗明朝的福建艦隊,震驚燕京。明朝於是開始採用招撫的辦法。但當時的福建巡撫朱欽相既不授官職,又令交出軍器船隻,且問詢其餘海盜巢穴。使原先有意要就撫的鄭氏兄弟覺得朝廷姿勢過高,不服而決裂。此後鄭芝龍的船隊數度打敗福建的幾個部隊,但不殺不掠,擒獲明朝官兵將領但皆予以釋放。釋出有意再與明朝談判的訊息。鄭芝龍當時已賄賂遍福建的達官貴人,每個人皆為他說項。1628年,鄭芝龍正式接受福建巡撫熊文燦的招撫,授為游擊將軍。熊文燦授鄭芝龍為游擊將軍的題報理由是「鄭芝龍收鄭一官」。這種矇混授官的方式使當時知情的福建人與其他海盜大多不服。接受招撫後的鄭芝龍,花了約三年的時間於泉州建立廣大豪宅,成為當地首富。

接受明朝的招撫顯示了鄭芝龍投機的性格,但更卑賤的是他從此開始攻擊其他的海盜及他當年的結拜兄弟。本來與他一起打天下的劉香,看不慣鄭芝龍的接受招撫而轉到廣東沿海發展,並與荷蘭東印度公司合作。但在1633年的金門海戰中,鄭芝龍擊敗了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艦隊,而從此控制東亞的海路。每一艘大船要繳三千兩銀錢的保護費。1635年鄭芝龍擊敗了劉香。從此諸海盜也都為他是從,而鄭芝龍也主宰了日本,中國與東南亞的海上貿易。當時他的船隊有三千艘,人員有包括漢人,日本人,朝鮮人,東南亞人及非洲黑人共20萬人。這種龐大的海上船隊不只在亞洲,即連當時的全世界看來,也都沒有他的勢力來的大。即連1588年敗於英國的西班牙大艦隊亞瑪達 (Armada) 也都沒有鄭芝龍船隊的數目來的大。亞瑪達共有130艘軍艦。西班牙的敗北決定了英國日後的海上霸權的地位。

十七世紀初年,東北亞局勢的變化也將影響到整個中國及東亞。1616年建立後金的滿人於1644年入關了。崇禎皇帝自盡的同年,南明弘光皇帝封鄭芝龍為南安伯,負責福建的抗清軍務。1645年,鄭芝龍兄弟奉唐王朱聿鍵為天子,改元隆武。鄭芝龍被封為南安侯,負責南明的所有軍事事務,是國防部長。這時是鄭芝龍政治事業的巔峰。但投機分子是見機轉舵的。看到局勢不妙的鄭芝龍於1646年決定不想再支持南明隆武帝,而開始與清廷談判投降的條件。1646年,「貝勒博洛師至福建,斬聿鍵,以書招芝龍降;芝龍喜,率所部降軍門。時成功年二十三,阻之,不從,遁入海」。《清史列傳鄭芝龍傳》

清廷對投降後的鄭芝龍優遇有加,授三等子節,為的是要招撫鄭成功。鄭芝龍也數次奉令要鄭成功歸順,但鄭成功均不接受。1655年鄭芝龍被彈劾縱子叛國,乃削爵入獄於寧古塔 (今黑龍江牡丹市處)。1661年清順帝死,年方六歲的康熙即位。同年鄭成功攻打荷蘭人。當年的冬天,康熙的輔政大臣之一的蘇克薩哈,假傳詔令將鄭芝龍及子世恩,世蔭,世默皆予以處死。

成長茁壯於溫暖的東海及南海,精通各國語言而亦商亦盜的鄭芝龍,於當時的遠東及東南亞成為一方之霸。號稱「南中國王」的他富可敵國,但最後卻同幾個兒子及家人,被處死於遙遠而冰冷的黑龍江。鄭家三代的傳奇人生,反映了當時東亞的國際情勢及中國內部政治版塊的劇變,及不同思考模式與價值取向衝擊的結果。其悲劇下場反應了鄭芝龍本人的投機性格及缺乏遠見。也反應了他雖與歐洲文化有所接觸,但卻沒改變他的中原封建思惟。

時勢‧英雄‧無盡結‧因陀羅網 — 由馬格麗特‧米德談起

馬格麗特‧米德 (Margaret Mead, 12/16/1901 – 11/15/1978 ) 是二十世紀美國最有影響力的人類學者之一。她研究的主要地區在南太平洋的薩摩亞 ( Samoa ) 與新幾內亞 ( New Guinea )。她一生到南太平洋24 次,研究當地的六個族群。除了學術論文外,米德也出版了許多暢銷書及文章,並於六十年代及七十年代接受許多媒體的訪談,而成為不論是在學術界或社會上都是很有影響力的一個人物。米德一生結婚三次,也離婚三次。她與另一個人類學者露絲‧潘乃德 (Ruth Benedict, 06/05/1887 – 9/17/1948 ) 的關係很深。潘乃德是《菊花與劍》 ( 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 Sword ) 一書的作者。《菊花與劍》是一本描述日本民族性的名著。從1955年到她死的那一年 (1978),米德與她的同行Rhoda Metraux (1914-2003) 住在一起。根據書信來往及米德的女兒的觀察,米德與潘乃德及她與Metraux的關係是超乎一般朋友的關係的。

米德對南太平洋民族的主要觀察是:有些社會是以女人為主導的;薩摩亞人對小孩的扶養採取放任的態度,直到他 (她) 們年屆十五、十六歲後才會受社會風俗的制約;禮儀與道德並非同一標準而是因文化而異的。這種觀察很符合六十年代的社會氛圍。在先天/後天 ( nature vs nurture ) 的辯論上,後天派的人喜歡拿米德的論述做為理論基礎。六十年代的美國政治社會運動蓬勃發展。無論是女權運動,青少年的反抗,民權運動及一般的社會運動多多少少都受到米德著作的影響及鼓舞。

就社會政治運動而言,米德說:「不要依靠一些機構或政府來解決問題。所有社會運動都是靠一些熱心人士的動員、建立及全程依計畫推動的」 ( Never depend upon institutions or government to solve any problems. All social movements are founded by, guided by, motivated and seen through by the passion of individuals. )。這句話與馬克思所說的「歷史沒做甚麼,歷史不具財富也沒打戰。所有改變都是真人活人們所做出來的」 ( History does nothing; it does not possess immense riches, it does not fight battles. It is men, real, living, who do all this. ) ,有異曲同工之妙。與這兩句相類似而更常被人引用的是米德所說的:「不要懷疑一小群有思想與決心的人能改變世界。事實上,世界是如此被改變的。」 ( Never doubt that a small group of thoughtful, committed citizens can change the world. Indeed, it is the only thing that ever has. )

英雄造時勢或是時勢造英雄,這是一個由來已久的辯論。所以會有這個爭論代表了雙方都有一些典故或理論分析去支持他們的論點。但不管是英雄也罷,時勢也罷,因為都發生在人類社會裏,若沒有牽涉到巨大的天然災害的話,都是人為的產物。人,是這些事變的主角。也只有人能改變社會。

人生。沒有人會說那是一個簡單容易的過程。但多多少少牽涉到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的解決。當我們解決了一個問題後,下一個問題就接著而來。一個研究非洲狩獵採集 ( hunting and gathering ) 文化的西方學者發現這些人生活簡單,大家平分所得 (獵物或塊莖蔬果),沒有現代人的緊張及憂鬱問題。人類在演變進入農業社會後,比起現代社會來說,生產方式及社會生活還是簡單的多,在問題的解決上也較直接與切身。但在一個現代社會裏,整個生產方式,分配辦法及社會結構都變得複雜多了。這使一般人都產生了無能解決問題的疏離感 ( alienation ),挫折感,也因而覺得冷漠與無力。而這都成為獨裁者及剝削者的運作天堂。由於現代社會的複雜,而獨裁者及剝削者也不像農業社會的壓迫者 ( 地主,地方官吏 ) 那麼般來的直接與容易辨認,使得人們覺得抵抗的箭頭不知該指向何方。即使如此,社會政治的改造運動仍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雖然許多是失敗了,但也有很多成功的例子。而這些成功的都是些有思想,有決心與組織運作能力的團體。歷史上這種例子很多,而也是米德做那個陳述的理由。

無盡結 (Endless knot, 或稱eternal knot。也有人翻作金剛結,吉祥結),是一個連環結的圖案。是西藏文化中的八大吉祥符號之一。無盡結的解釋很多,有一個解釋是它代表了世間的一切都是環環相扣而互相關聯在一起的。沒有一個東西是能獨立而不靠他物而得以存在的。這也是佛教裏所說的「萬法皆空」的意義。《大方廣佛華嚴經》中所說的因陀羅網 ( Indra’s net, 或 Indra’s jewels, Indra’s pearls 。也譯天帝網) 與無盡結 的意義是一樣的。就實際的層面來說,每個人的一思一行是都會影響到全體的。雖然其結果常常會出乎意料或不為我們所知。對從事台灣政治社會運動及民族獨立運動的人來說,其意義是我們的努力不會是白費的。而當一群人同心合力的聯結起來時,其結果將會是更可觀的。

李堅

 

轉型正義與台灣之四 要自由、民主、公義,更要民族獨立 —-從反動勢力對轉型正義的反彈說起

1945年對台灣及全世界來說都是一個決定性的一年,二次大戰的結束導致政治版塊的大幅變動。1949年對中國及台灣都是驟變的一年,中國國民黨敗於中國共產黨而將中央政府遷移到台灣。中國國民黨從此失去統治中國的權利,而且遭到被中國共產黨消滅的危險。另一方面,為了捍衛台灣免於被中國併吞,而欲建立台灣為一個新而獨立的國家的台獨運動,也開始於島內外展開。在對抗中國併吞這一個目標上,國民黨與台獨理應是一致對外的。但實際上可不是如此。國民黨從未放棄打壓台獨。為什麼?

有人會用馬克思的「意識落後於存在」這一説法來形容國民黨。意思是說國民黨不了解它已是台灣社會的一分子這個事實,而仍執著於它過去在中國那時的中國意識。但確切的答案應該是特權問題。國民黨要掌控它在民族,政治,經濟,社會,文化上的特權。

國民黨人最早對台獨運動的詆譭是說台獨就是要「趕阿山下海」。指控台獨人士要將「阿山」(外省人)趕下海底。雖說沒證據顯示有那個台獨團體曾作此呼籲或論述。有的卻是60年代一個在美國出刊的國民黨刊物曾為文曰,國民黨的錯誤在於來台時沒有將台灣人屠殺殆盡,有如美國之屠殺印地安人一般。如果當初將台灣人屠殺殆盡,則他們就不會於後來面對台獨的「禍難」。但我們知道美國雖與印地安人有戰爭,其屠殺也沒阿根廷所做那般來的徹底。

在黨外運動興起後,國民黨海內外的宣傳機構對民主運動的汙衊演變為「三合一敵人」:台獨,黨外與「共匪」都是同路人。國民黨要的就是將民主運動與台獨運動人士描繪成挑起民族仇恨的人。但,是誰在挑起民族仇恨呢?這一路的宣傳與指控不就在於維護那一虛妄的「中華民族主義」,以打壓新興的台灣民族而製造民族仇恨嗎?

台灣解嚴民主化及政黨輪替後,國民黨的本質顯然沒有什麼改變。當轉型正義的觀念被提出而開始推動後,反對的聲浪也此起彼落。國民黨的人當然不要轉型,也不要正義。在民主化下,享有特權的國民黨自然會失去特權,而這是他們所不願面對的。而一些奇談怪論也開始出現了。

2007年5月7日,在一篇名為「轉型正義與去中國化」一文中,國民黨的智庫「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的劉新圓寫道:「以轉型正義之名行清算之實。….它(轉型正義)與中國共產黨的『清算』頗為類似。….民進黨執政以來,其去中國化、去蔣化、追討黨產等行為,看起來比較像是共產黨的清算而不是實踐轉型正義」。 2007年2月25日,在一篇「吳乃德沒說清楚的問題」的一文中,中研院的陳宜中寫道:「二二八事件的本質.….是在日本殖民戰爭,大東亞戰爭,二次世界大戰,國共內戰的戰爭脈絡下,發生於台灣人民身上的歷史悲劇。..….二二八,哪裡是炒作族群仇恨的民進黨所宣傳的族群殺戮? ..…白色恐怖的大真相是什麼?不就是『反共政權』對赤色份子及其同路人,..…所遂行的大規模虐殺與政治迫害,..…但這涉及美國所扮演的關鍵角色。五十年代的美國,是麥卡錫主義肆虐的白色恐怖時代,而老蔣政權不過是『美帝在東亞』的傀儡之一」。

前一文站在反共恐共的立場,後一文站在親共反美的立場。反共也好,親共也好,其反對台灣民族追求一個自由民主獨立國家的立場都是一致的。

反動勢力是永遠會存在的。二次大戰後,盟軍要在德國進行除納粹化(denazification)。依目前德國的刑法(Strafgesetzbuch),納粹所用的旗幟,標幟,制服,口號,與舉手敬禮的方式都是違法而被禁止公開顯示及使用的。但德國也是一個自由民主的國家,言論與結社自由也是被容許的。  1964年開始,極右的德國人開始組成政黨。 這群人目前聚集在被視為新納粹(neo-Nazi)的國家民主黨(National Democratic Party, NPD)下,而約占德國選民人數的百分之五。

台灣的去蔣化與去中國化與德國的去納粹化沒有兩樣。納粹代表一個專政獨裁與種族主義的政體。蔣介石是一個獨裁者,而國民黨在台灣所實施的一向是民族壓迫的政策。在走向台灣獨立的道路上,「中國」這個觀念與認同是一個絆腳石,自然要予以祛除。所以去蔣化與去中國化是台灣民族在建立一個自由民主獨立國家的過程中所必須經過的。

由反動勢力的反撲,我們可以了解到,建立一個自由、民主、公義、和諧的社會固然是轉型正義的目標。但台灣的轉型正義還有一個特色:我們要滅絕「中華民族」在台灣所製造的一個民族壓迫與民族仇恨的社會,建立一個族群共和的台灣民族獨立國家。

處罰加害者,賠償受害者,建立紀念館及真相委員會等,都只是針對過去已發生過的事,屬消極的層面。在積極方面,轉型正義應該要著重在情治單位與體制上的改革,並要積極進行除垢。因為李登輝及陳水扁執政時期,沒法或無能積極的進行體制改革與除垢,也才會有2008年國民黨復辟後所產生的一切亂象。 2016年民進黨全面執政後 ,沒有不徹底進行體制改革與除垢的理由。否則只有持續那政壇亂象與繼續演出那只有第三世界水準的司法制度。  (系列完)

轉型正義與台灣之三 台灣解嚴以來的轉型正義 —–李登輝時代,陳水扁時代,民間力量

台灣到底有沒有推動與實現轉型正義?更確切的說,在李登輝與陳水扁主政時期,台灣政府有沒有推動轉型正義?有沒有對228事件及隨後的白色恐怖受害者及家屬給予補償,申訴,及平反的管道?有沒有行事立法以保證迫害人權的事件不再發生?
解嚴前後民間要求公布228事件真相及訂228為和平紀念日的呼聲不斷提升。而嘉義市也首先於1989年建立全台灣第一座228紀念碑。1995年,李登輝代表政府向所有的228事件受害家屬表達公開道歉,並公布「二二八事件處理及補償條例」,也訂每年的2月28日為和平紀念日。 1995年10月21日,行政院成立的「財團法人二二八事件紀念基金會」開始運作。李登輝也於四處廣建紀念碑。1998年成立「戒嚴時期不當叛亂暨不當審判案件補償基金會」。兩個基金會審核通過的補償案件:二二八事件(1947-1948)有2152名。白色恐怖(1949-1986)共6022名。(吳乃德:「轉型正義和歷史記憶:台灣民主化的未竟之業」, 2006)
李登輝代表當時的國民黨政府向228事件家屬道歉,說來頗為諷剌。這有如要一個猶太人向納粹所做的暴行道歉一般。但這多少顯示了台灣轉型正義的根本問題:國民黨從來沒有為它所做過的暴行做過任何道歉。
雖然被審核通過的受害人共8174名,但實際的受害人數遠高於此。2005年7月31日,國防部完成「清查戒嚴時期叛亂暨匪諜審判案件」專案,向當時的陳水扁總統提出報告。報告中,共清查出監獄名冊人數27350人。扣除重複的,最後計算出16132位左右的政治受難者。(台灣轉型正義與人權博物館。黃玟瑄, 邱榮舉,2014)
陳水扁於當台北市長期間(1994-1998)將新公園改名為二二八和平紀念公園,並於公園內設置紀念館與紀念碑。陳水扁總統任內也通過景美人權文化園區與綠島人權文化園區的設立。而國家人權博物館則仍在籌備中。
李登輝與陳水扁任內,台灣的人權是逐漸的有改善。對受難者家屬的賠償是多少做到了。在紀念碑,紀念館的廣為建立及紀念日的訂定上也是應該受到肯定的。但台灣轉型正義所缺乏的是將過去迫害人權的人員送交司法審判,對舊體制及情治單位的改革,及設立一個和解的機構以使社會能達成和解與穩定。沒有這些作為,則難保人權的迫害事件不會再發生,而人民也沒法對新體制產生公信力。
2015年10月16日,以吳乃徳為首的「台灣民間真相與和解促進會」發表了《記憶與遺忘的鬥爭:台灣轉型正義階段報告》一書。但這個真相與和解促進委員會到底只是一個民間團體,沒法舉辦公聽與傳訊。自然無法與一個政府機關設立的委員會相比。
轉型正義在台灣也不是綠營的專利。過去以一個所謂的自由派學者身分招搖撞騙的江宜樺,也於2007年發表了「台灣的轉型正義及其省思」一文,道貌岸然。即連馬英九也於2009年完成了聯合國於1992 , 1993年通過的「經濟、社會,與文化權利國際公約」(International Covenant on Economic, Social and Cultural Rights, ICESCR)及「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International Covenant on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s, ICCPR),簡稱「兩公約」的立法程序,宣稱要「人權治國」。江宜樺的表現如何,馬英九骨子裏在幹什麼勾當,我們在此不用贅述。
國民黨集團的人不做自我反省而要談轉型正義,徒然令其惡行欲蓋彌彰。而其統治階層如江宜樺及馬英九之談轉型正義及人權,則有如老鴇之大談貞節一般,令人作嘔。國民黨在來台後固然有所改變,但它所有的改變也都是在外力一再施壓下而不得不做的。國民黨在本質上是沒有什麼改變的。也因為如此,轉型正義的推動有賴綠營及新政府來推行。但如前所述,在國民黨的李登輝時代及民進黨的陳水扁主政時代,轉型正義固然有所推動與進行,但在廣度與深度上都是不及格的。台灣的轉型正義仍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在台灣,長期在推動轉型正義的吳乃德表示,民進黨對轉型正義的冷漠,部分原因來自於社會大眾的冷漠。吳乃德也表示若陳水扁真有心追求轉型正義,不用等民進黨在立法院佔多數。陳水扁之於2004年立委競選期間提出,立院過半則要調查過去懸而未決的政治謀殺案件。這種作法,吳乃德表示,徒然將具有高度道德色彩的轉型正義,眨低為權力鬥爭的工具。
2006年3月6日,陳水扁的親信與家人陸續被控涉入弊案。以吳乃德,范雲,吳叡人等15人發起,65人連署(族繁不及備載),發表了「715聲明」,呼籲陳水扁應慎重考慮辭職。但我們今天知道,陳水扁所被指控的罪名大都被判無罪,而有罪的判決爭議也很大。2015年1月5日,在陳水扁假釋當天,妖西在一篇名為「難怪台灣不會有轉型正義」的文章中寫道:「當年連署715聲明的這些學者,社會工作者,後來有幾個有出來『平反』一下阿扁或承認自己當時犯下一些錯誤?這名單不乏倡議轉型正義的前輩,….如果自己犯錯認錯都辦不到,要拿什麼去叫國民黨對犯下的錯誤認錯呢?跟著國民黨吐人口水總是容易的,承認自己的錯誤總是困難的。民族性如此,難怪台灣不會有轉型正義」。也沒有錯,到頭來,轉型正義更應由文化的轉型開始。

李堅

轉型正義與台灣之二 由專政政體走向民主政體 —–轉型正義,真相委員會,除垢

轉型正義固源於紐倫堡大審與東京大審,而「危害人類罪 」(Crimes against humanity) 一詞也首先出現於紐倫堡大審。但轉型正義的基本精神卻不僅只基於法律,而是基於人文精神與人權觀念。為的就是培植一個基於人文信仰而有人權的社會。
當一個社會由舊的獨裁極權而殘暴的體制,轉型成一個新的自由和平民主體制時,我們如何能確保這個新的體制能穩定的維持下去。而這也就成為轉型正義的課題:維持新體制的穩定及確保舊體制的不再復辟。
基於這種觀念,一個成功的轉型正義也應有下列的一些要素: 一,停止危害人權的措施,將過去迫害人權的人員送交司法審判。二,對過去遭受人權迫害的人給予賠償及平反。三,對舊政體,尤其是情治單位加以改革,以避免危害人權的事再度發生。四,社會要有一個和解的機制,使社會能達成和解與穩定,並使人民對新的體制能產生公信力。而在策略上,有兩個是不能忽視的:一個是紀念的活動。如紀念碑與博物館及紀念館的設立,紀念日的舉行等等。另一個就是真相委員會(truth commissions)的成立與進行。在這些基本要素與策略之中,真相委員會於過去二十多年來得到舉世人權團體及推動轉型正義人士的注意。
積極推動轉型正義及真相委員會,而於2001年出版了《不能說的真相:轉型正義與真相委員會的挑戰》(Unspeakable Truths: Transitional Justice and the Challenge of Truth Commissions)一書的普莉絲拉‧黑納(Priscilla Hayner),於2001年在紐約創立了一個非政府機構(NGO)「國際轉型正義中心」(The 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Transitional Justice, ICTJ)。根據黑納在2006年的一項大略統計,在中南美洲及非洲共成立了有十五個真相委員會。這些委員會調查過去破壞人權的真相,給予受害人及家屬一個申訴及恢復正常的管道,建立一個有罪必罰(accountability)而非有罪不罰(impunity)的文化,並推動制度上的改革與社會的和諧。
真相委員會有幾個特色。他們調查過去,而非目前所發生的人權迫害事件。調查的目標針對濫權的模式而非特例。一般的調查時間長達兩年,而於事後會發表報告。真相委員會一般是由政府機關設立,有調查權但無司法上的審判權。但在真相委員會的調查歷史上也引出一些爭議,尤其是在南非。他們給予一些涉案人豁免刑責來換取事實的真相。有些真相顯示,當年犯下一些令人髮指的滔天大罪的人卻於坦承犯行後可以全身而退。
為了保證過去的錯誤不再重演,制度上的改革及不適任人員的解雇也成為重要的課題。而這也是轉型正義中的「除垢」(Lustration)機制。在除垢這個機制上,德國是一個值得一提的國家,因為德國於戰後經歷了兩次的除垢。
二次大戰後,盟軍想要將德國徹底的「除納粹化」(denazification)。但他們馬上面臨一個明顯的問題。因為希特勒已將大部分反對他的人都消滅掉了。當時的德國,尤其是司法系統,已不存有曾經反抗過納粹的人員。要完全除納粹化顯然有所困難。最後的結果使盟軍雖不滿意但也得接受。
1990年東德的倒台促成了東西德的統一。統一前,西德的面積比東德大2.3倍,人口約東德的三倍大。基本上東西德的統一是西德併吞東德。也因為東德無法適應資本主義,西德也採取統一後的主導工作。依據「德國統一條約」(German Unification Treaty, Wiedervereinigungsvertrag),西德的政府人員與律師主導東德的重建及「除垢」。 這個祛除共黨文化的過程雖比祛除納粹的過程來得成功,但也不是沒有問題的。如何去認定有些人與以前的專政政權合作就有困難。因為有些人宣稱是被迫的,或說是佯裝合作,或說是表面上合作但暗地裡做反抗的措施,等等。但最後的結果是,透過司法程序及政治運作,許多以前東德的官員被認定為不適任的都遭解聘。
除垢若太快或太完全也是會造成不穩定的。 2003年美軍侵入伊拉克推翻海珊及在他主導下的專政政黨「阿拉伯復興社會黨」(Ba’ath Party)。在布希總統去除阿拉伯復興黨 (de-Baathification) 的政策下,絕大部分以前的軍政人員皆被解除職務。結果形成了新手執政而造成伊拉克政局的不穩。
一個專政久遠的獨裁政體而迫害又深而廣的話,固然會使該社會在轉行成民主政體時困難較多。但決定一個獨裁政體下的社會如何能成功的轉型成為自由民主社會的因素在於:新舊勢力的對比,社會是否有人員、制度與財務上的改革資源,意識形態的取擇與社會菁英的致力於否,社會力的動員與國際人權團體的關注與否 (The Politics of Memory: Transitional Justice in Democratizing Societies. By Alexander Barahona De Brito, Carmen Gonzalez Enriquez, and Paloma Aguilar, 2001) 。我們可以說的是,沒有一個成功的轉型正義則不會有一個成功的社會轉型。而沒有一個成功的社會轉型,則我們也不能說轉型正義是成功的。

 

李堅

台灣的歷史辯證 —–藍綠對決斷層線的西移

藍綠對決。藍綠惡鬥。超越藍綠。
什麼時候藍綠這種分野名詞開始出現於台灣的政治,料不過是解嚴後的本土政權開始上台後的事。但要追朔其源頭,藍綠對決其實在二二八事件前後已定調了。戰後的台灣人歡欣的迎接「祖國」的來臨,但卻徹底的失望了。本土、台灣人、台灣獨立、台灣民族的綠營,與外來、中國人、中國統一、「中華民族」的藍營,這種分野也因而產生。這種分野也帶動了戰後的台灣社會政治運動。
政府的本質是治理,但政治的本質是派別。有派別自然有競爭,有對決。藍綠是台灣政治運動中的兩大陣營。而有藍綠對決或藍綠對抗這種現象是正常的。說藍綠惡鬥,這就看你的定義與標準了。歐巴馬總統上台後,美國國會運作可說癱瘓。民主黨與共和黨常常堅持己方而互不相讓。美國民意對國會的印象比對共產黨的印象還壞。要說民主黨與共和黨惡鬥,也可以。同理,我們當然也可說台灣有藍綠惡鬥的問題。
要說藍綠對決或藍綠惡鬥都可以,但最離奇的可能就是超越藍綠這個說法了。統獨之爭如何去超越?台灣民族vs 「中華民族」如何去超越?
如果我們硬要合理化超越藍綠這種說法的話,我們只能說台灣已解決了藍綠對決這個問題,而進入了下一個階段的政治對抗。套用左派的觀念,台灣社會的主要矛盾是民族問題(台灣民族vs 「中華民族」),次要矛盾是階級問題(資產階級vs 勞工階級)。其他如弱勢的平權問題,性向平權, 廢死之議等等也都是台灣社會尚未正式面臨的次要矛盾(問題)。
但台灣解決了藍綠對決這個問題嗎?以綠營這一次在2016年的決定性勝利來看,台灣的藍綠對決雖不能說是已完全的走入歷史,但我們可說的是藍綠對決已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綠營的壓倒性勝利代表了台灣社會在統獨問題,台灣民族vs 「中華民族」問題上已有了定調。在台灣民族意識上雖說有了定調,但台灣尚不是一個獨立的國家。而綠營的老大民進黨也不會積極推動台灣獨立。
若我們暫時撇開民族問題這個主要矛盾不談,而來看政黨政治的動態的話。民進黨此後將取代以前國民黨的角色。
辯證法(dialectic)是哲學上的一個普遍思考方法。無論在印度哲學或希臘哲學,辯證法則都是一個主要的工具。佛家可說是把辯證法發揮的淋漓盡致(如《心經》所說的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辯證法則在西方哲學中的創始者應屬蘇格拉底。辯證法則不是辯論,也不是修辭學。辯證法則要的是求取真理與真相。德國哲學家黑格爾(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 8/27/1770-11/14/1831)將辯證法解釋為事物的發展依循正(theses),反(anti-theses),合(synthesis)三個步驟。黑格爾認為每個事務都是暫時的,都有內在矛盾。矛盾力也會由量變發展成質變,而變化是螺旋形前進而非繞圓圈的。唯物論的馬克斯採取了黑格爾的辯證法則而將之運用到社會變動上,而發展出歷史唯物論。馬克思強調生產力與生產關係對社會變動的影響,而認為人類社會的歷史都是階級鬥爭的歷史。
從戰前的日本殖民統治到戰後的中國國民黨殖民統治,而演變成今天民進黨的全面執政,我們看到的都是民族主義的問題:大和民族,「中華民族」,及今之台灣民族。而就整個過程來說,左派人士會說這是一個歷史唯物的辯證過程。但在階級鬥爭的形式上,所顯現的是民族壓迫與民族解放(獨立)的鬥爭形式。台灣社會的主要矛盾(民族問題,藍綠問題)已解決後,接下來的問題是階級問題。也就是說是社會財富的分配問題。社會財富的重新分配,與社會上的經濟公平正義問題將會是接下來的主要課題。早期的民進黨固然各階層都有,但在最近的發展上看來與資產階級走得比較近。而事實上,民進黨也不是一個勞工政黨。而這也是民進黨於未來將會受到挑戰的層面。未來的民進黨將會有如過去的國民黨一樣,受到各方的挑戰,直到一個新的局面的產生。而這多少是一個歷史辯證的過程。
經過這一次幾乎全面的挫敗,台灣的藍營幾乎可以篤定沒有在台灣翻盤的希望。台灣社會已走向台灣民族獨立建國的道路,但台灣社會的其他矛盾,如經濟、社會、文化、環境等問題也會一再的浮上檯面而激烈化。不過台灣的藍營是不會就此消失的。中國國民黨有可能就此分裂為中國國民黨與台灣國民黨,而多少成為台灣的泡沫小黨。
藍營在台灣固然不會就此消失。但在意識形態上來看,中國仍會是藍營的大本營。藍綠對決在台灣可能已成歷史,但藍綠對決的斷層線將移動到台灣海峽:藍的中國與綠的台灣。

 

李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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