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什麼巨大的變數與不可預期的狀況的話, 2016年的台灣大選將是民進黨的執政與國民黨的下野。也不只是民進黨與國民黨的勝負而已,台灣的政治板塊在過去一年多來已發生了質變:台灣的政治勢力對比已不再是藍大於綠,而是綠大於藍。將主導未來台灣政局的不只是民進黨而已,而是綠營。而失去政治勢力的,不將只是國民黨,而是整個泛藍集團。在過去幹盡悪事,作威作福的藍營雖不至於就此消失,但可想見的其惡勢力將會越來越小。曾經威風不可一世的國民黨集團(含親民黨與新黨)將會有如一隻落水狗般。台灣人要打落水狗嗎?或是拯救之而予以應有的地位?
費厄潑賴
受西方教育的林語堂當年在第57期的《語絲》談「費厄潑賴」(fair play),認為這種精神在中國最不易得,要提倡並鼓勵。又提起如果不打落水狗即足以補充「費厄潑賴」的意義。為了這篇文章,魯迅於1926年1月10日發表了「論『費厄潑賴』應該緩刑」一文。
在此附帶一提的是,我們知道fair play是公平競爭、公平對待的意思。林語堂之所以做「費厄潑賴」的音譯,反映出了當時的中國缺乏這個觀念與名詞。就如同那時也泛用的德先生(民主)與賽先生(科學)一樣,代表一個外來的觀念尚未植根於該國的文化之中。
魯迅說:「『犯而不校』(註:被人侵犯但不計較)是恕道,『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是直道。中國最多的卻是枉道:不打落水狗,反被狗咬了。但是,這其實是老實人自討苦喫」。魯迅舉與他在日本留學期間一同參加留日學生革命運動的秋瑾為例,「她是死於告密的」。革命後她的同志王金發「抓住了殺害她的謀主,調集了告密的案卷,要為她報仇」。但最終認為已經是民國了,將那謀主釋放了。因為「大家不應該再修舊怨」。二次革命失敗後,「王金發卻被袁世凱的走狗槍決了,與有力的是他釋放的殺過秋瑾的謀主」。
魯迅不是反對公平競爭與公平對待(費厄潑賴)的,魯迅說: 「土紳士或洋紳士們不是常常說,中國自有特別國情,外國的平等自由等等,不能適用嗎?我以為這『費厄潑賴』也是其一。否則,他對你不『費厄』,你卻對他要去『費厄』,結果總是自己喫虧…..所以要『費厄』,最好是首先看清對手,倘是些不配承受『費厄』的,大可以老實不客氣;待到牠也『費厄』了,然後再與牠講『費厄』不遲」。魯迅最後的結語是:「但我敢斷言,反改革者對於改革者的毒害,向來就並未放鬆過,手段的厲害也已經無以復加了。只有改革者卻還在睡覺,總是吃虧,因而中國也總是沒有改革,自此以後,是應該改換些態度和方法的」。
打泥巴戰
反動勢力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在阻擋社會的前進的。要的就是保護他們的不法所得及特權。隨著社會進步力量的逐日增強,反動勢力的反撲也會越來越強化。明目張膽的反撲容易識別,但拐彎抹角而委婉的作法卻是很難察覺的。在這方面,曾經當過新聞局局長而手上沾滿鮮血的宋楚瑜是個最佳代表。
會哭,會鬧,而唱作俱佳的宋楚瑜於宣布他要競選總統後,第一支廣告便是將泥巴往自己身上貼。表明是要打泥巴戰了。這不免令人聯想起美國過去流行的泳裝美女打泥巴戰的情況。宋楚瑜這一個泥巴戰廣告用美國社會的觀點來看,是一個很成功的「風頭特技」(publicity stunt)。雖說並不是一個青春的泳裝美女而已是一個老妓了(雖然宋楚瑜會自比為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但宋楚瑜的這一招倒也再打響了他的能見度與知名度。有知名度並不就代表人民對他的印象有所改變。宋楚瑜接下來便針對台灣人的同情心與厚道下手。 2015年8月,宋楚瑜為過去他當新聞局局長及國民黨文公會主任時,打壓新聞一事首度鞠躬道歉。宋楚瑜這一「道歉」頗有奏効。一些綠營的名嘴竟然認為他的「道歉」有誠意。
有誠意?Give me a break! 宋楚瑜若是放下紅麈一切去閉關三年。出關後痛改前非而道歉,並宣布從此不再涉足政壇而致力於公益,則我們當然能說他有誠意。但宋楚瑜是有求而來。他因為有所求而道歉,有什麼誠意?今天他若不是想當總統,他會道歉嗎?老奸巨猾的他若有一天真的向善了,那真可是「生公說法,頑石點頭」之時。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東北的貂
魯迅在文中說:「俗語說『忠厚是無用的別名』,也許太刻薄一點罷,但仔細想來,卻也覺得並非唆人作惡之談,乃是歸納了許多苦楚的經驗之後的警句」。也提到反動的人常藉人們的惻隱之心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同情票在台灣的選舉文化上是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的。宋楚瑜要的就是引起人民的同情心來達到他的目的。有同情心的人應該要了解,濫施同情而缺乏認識的可能遭遇。
貂皮是名貴的產品。但在過去貂不是容易抓到的。以前讀過一則東北人如何抓貂的故事。他們用壯漢在喝酒避寒後,脫掉上衣躺在雪地裏裝昏死。有同情心的貂會過來依偎這個人的上身給予溫暖。這些有同情心的貂也就因而上網,而最終都遭到剝皮的厄運。
許多投同情票的人顯然不知悪人的本質。在投下同情票後也將遭到被壓迫、被剝削的結局。反動人士是很會演哭、鬧、上吊的「悲劇」的。台灣的先輩不就早就說過「作戲悾,看戲憨」嗎?看看一笑置之就好,否則到頭來傷的是自己。
要的是轉型正義
當連戰要於2015年9月到中國參加九三大遊行時,台灣社會的反對聲浪不只是綠營人士,也包括藍營人士。但也有支持的。中國航運董事長彭蔭剛就於8月31日在報紙刊登半版廣告,力挺連戰之前往中國。 彭蔭剛是前香港特首董建華的妹夫,更是彭孟緝的兒子。
一個在228事件中被稱為高雄屠夫,而於其後也參與清鄉並製造不少政治迫害案件的彭孟緝(9/12/1908-12/19/1997),生前不但沒受到法辦,反而享盡人間的榮華富貴。這已經夠離奇了。而更荒唐的是民主化後的台灣,其後代竟然敢在台灣如此狂妄囂張而不避諱。真的是視台灣人為草芥。而這也不是彭蔭剛的第一次廣告了。他在過去也曾委用中研院的朱浤源與黃彰建等人為彭孟緝翻䅁,而説他「消除了對外省人的誤會,為中國統一促進」。並登廣告稱二二八事件受難者為「暴徒」。(鄧鴻源: 彭孟緝的兒子有何資格說三道四, 2015年9月1日)
日本政府在1978年決定,雖然二次大戰中的甲級戰犯被盟軍定罪並處刑,但他們在日本的法律下並沒有犯罪,所以被准許供奉在靖國神社。在這些甲級戰犯中有一名是東鄉茂德(12/10/1882-7/23/1950),其孫子東鄉和彥則建議將甲級戰犯的靈牌移出靖國神社, 直到與受害國家得到解決的共識為止。
另一個甲級戰犯東條英機的曾孫東條英利則從小就被視為是「一個惡魔的後代」。在2015年的一個訪談中,東條英利表示願意盡力幫助日本與二次大戰中的交戰國改善關係,也要日本自我反省。
日本於二次大戰中的戰犯是經由盟軍處置的,也多少完成了該階段的轉型正義。相對之下的台灣在戰後,即使遭受到國民黨的一再戕害,但至今都沒有什麼轉型正義可言。不只當年的加害者繼續逍遙法外,連其後代也不但不知反省,反而在台灣吃香喝辣,狂囂至極。台灣要的是轉型正義,而這也是所有經過獨裁集權統治的國家都應走的路。
魯迅之所以說「費厄潑賴」應該緩行,主要是當時(即使今日)中國的國情不同,而更重要的是當年並無轉型正義這個觀念。魯迅若知道有轉型正義這個觀念而可援用的話,他也不會去論述「費厄潑賴」應該緩行了。
同情心是好的,但也只有在一個公義可以伸張的社會才會有用,才不至於反因同情心而受害。漢化是一個使壞人出頭,好人受挫的文化。也因為有那種畸形的文化與社會,才會有棒打落水狗之說。這在愛狗如家人的西方社會是很難理解的。西方社會只有救落水狗的看法,那來棒打落水狗之說。有異於漢文法的社會,西方文化是重視同情心而且也強調好人出頭,惡人受罰的。
荒山之夜
在國民黨的長期凌虐下,台灣社會是群魔亂舞。正常建設無法循序進行,而公義也不得伸張。當有天這群惡勢力從台灣社會消失之時,回首一顧,我們將會有如欣賞穆索斯基(Modest Mussorgsky)的荒山之夜(Night on Bald Mountain)音樂一般。滿山的妖魔夜宴與群魔亂舞最終在黎明與教堂的鐘聲中四處流竄。邪惡消失,而光明的世界重新來臨。國民黨倒台後,我們無妨將魑魅魍魎的「荒山之夜」列為慶祝曲之一。
李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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