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州國的產生與滅亡之六 滿州國與台灣 —–貿易,專業人員,政府官員

無論是中國國民黨或是中國共產黨,都稱滿州國為「偽滿州國」,相當避諱。在台灣,當年曾在滿州國工作過的人也都避而不談當年的往事,免得惹來「漢奸」之議。但台灣與當年的滿州國是頗有互動的。
首先是經濟的因素
滿州國的建立及往後日本的全面侵華,激起了中國及東南亞華僑的反日及抵制日貨。台灣的產品如茶葉,在外銷中國及東南亞方面都受到了影響。滿州國的建立使台灣的產品有了個出口的市場。台灣與滿州國有很多互補的地方。台灣的農產品如香蕉,蔬果等是寒冷的東北所沒有的。而台灣的茶葉本來就有名,而長久以來也都有外銷的作業方式。另一方面,三十年代後滿州國的工業發展迅速,開始向台灣輸出肥料及煤,也輸出大豆產品。也因為滿州國的建立,日本政府開始管控滿州國與中國內地的貿易。以茶葉來說,日本政府就限制中國茶葉的出口到滿州國,而鼓勵台灣茶葉在滿州國的銷售。在這種管控下,台灣與滿州國的貿易大增。也因為如此,台灣的獲利便成了中國內地的損失。以1931年至1939年間,基隆高雄兩港口的報關資料來看,台灣由滿州國的進口增加了四倍。而台灣對滿州國的出口則由1931年的零,增加到1937年的約三百萬元。由1937年盧溝橋事變到1939年間,台灣對滿州國的出口則躍增了六倍多。以1939年那年的資料來看,台灣與滿州國的貿易是平衡的。
當時掌控大企業及中盤商的大都是日本人。在銷售台灣農產品的中盤商中,以大連來看,十分之一是中國人,其餘都是日本人。當時的滿州國只有哈爾濱與大連有中央果菜銷售市場,而大連與台灣的果菜貿易尤其密切。當年的陳查某及陳重光都有青果大王及香蕉大王的美名,他們的發跡靠的就是滿州國。

當年台灣與滿州國的貿易也不單是大公司行號而已,而出口的港口也不只是高雄與基隆兩大港而已。淡水、梧棲、鹿港、馬公、安平、東石、東港、後龍等等小港也都加入了進出口的行列。原因也不外台灣與滿州國的貿易已發展到了草根級的層面,而許多地方的產品(如宜蘭的蜜餞)也都加入了外銷的行列。(以上參考林滿紅Man-houng Lin的Taiwan, Manchukuo, and the Sino-Japanese War. Asian Social Science, June 2011)
有貿易就有人口的移動。有許多人只是為了尋找出路及就業的機會。以1931年設立的台南高工(今成功大學的前身) 來說,由於日本人在台教育及雇用上的歧視,使該校的台籍畢業生求職困難。以 1931年到1945年的1933名畢業生來看,台灣人和日本人的比例約為1比5.5。日本畢業生在日本人當時掌控的台灣工業界求職都不是問題,但台灣人畢業生則除了公家機關不能拒絕外,在私人企業求職都有問題。滿州國建立後,由於急需人才,許多台南高工畢業生也透過教授的介紹及不同管道,在通過應試後到滿州國工作。台灣人與日本人在滿州國的待遇也較平等,而一般也比台灣好。當時台南高工畢業生在滿州電業及電線電話管理局服務的就有21人。這些科技人員於戰後回到台灣,也都接收日本人被遣返後的技術真空而完成了技術的傳承。
當時到滿州國較有名的人物有鍾理和,楊三郎,楊朝華(楊英風的父親),等等。蔡英文的父親蔡潔生當年去的是關東州(遼東半島的頂端),說來是日本的租借地,不屬於滿州國。估計當年居住在滿州國的台灣人共有五千名左右。其中不少人(一說是五分之一)是醫生。有不少人是到當時有名的滿州醫科大學(1949年後改名為國立瀋陽醫學院,最後併入中國醫科大學),及也有名的新京 (長春),哈爾濱等醫科大學讀書,畢業後大都留在滿州國。當時的滿州醫科大學排名日本前五名內,其教授久野寧還於1936, 1938,及1953年,被提名諾貝爾生理學及醫學奬。台灣醫生於當時的醫療及公衛體系也都頗有表現。溥儀的御醫即為黃子正(台大心理學教授黃光國的父親)。
在滿州國的行政體系中也有不少台灣人。要走行政體系的都要進入1932年設立的大同學院。共有29名大同學院的台灣畢業生也都於滿州國政府中任高階職位。戰後,有26名回到台灣。但因在「偽滿」工作過,使他們於求職上都受到挫折。但最後也都因他們的行政經驗,得以貢獻所長。(以上參考許雪姫 Hsueh-chi Hsu的Taiwanese Senior Officials in Manchukuo: The Case of Graduates from Tatung Academy. Taiwan Historical Research, September 2012,及”日治時期台灣人的海外活動–在「滿州」的台灣醫生”,2004年12月)
戰前在中國的台灣人因為享有與日本人一樣的治外法權,而且有不少是被日本政府「出口」到中國的黑道份子,從事販毒等不法勾當而作威作福。當時有不少中國人恨台灣人尤甚於恨日本人。但在滿州國則沒有這種情形。可能都因為同樣有日本經驗。而也可能台灣的日本經驗較久,台灣人常居於日本人與中國人之間做溝通協調的工作。這整個過程可說是「日本化」的過程,而或多或少將台灣與滿州國的認同問題多增加了一分變數。

 

李堅